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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和顾晟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回家,这是顾晟第一次见我父母。
那天早上顾晟早早地起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却像个小姑娘一样,总在屋里踱步,不停地和我说:“林月月,怎么办,我现在就很紧张。”
“那你等下见到我爸会更紧张,他永远是一张冷漠脸。”我故意逗他,没想到顾晟还真信了,抓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都是汗,他问我:“你爸喜欢什么,我得买多点,做好贿赂。”
于是我们买了满满当当的三袋零食,提起它们就上了高铁。
我妈对顾晟很热情,而我爸也在我意料之中,对他不冷不热。
回来后顾晟显得心事重重,我猜肯定是趁我和我妈去买菜时我爸对他说了什么。
果然在吃晚饭时,他扒拉了几口,突然对我说:“你爸找我很郑重地谈了一次。我想了很久,你爸说得对。”
我知道我爸会对顾晟说什么,自打我爸知道我交了这么一个男朋友,就明里暗里总劝我分手。
他嫌弃顾晟穷,一个月只有三千多块的工资,想要在大城市立足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买房安家。
顾晟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如果将来我有能力了,而你未嫁我未娶,我再来找你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就穿着鞋出去。
我了解我爸,他肯定说了什么比较打击人的话,而我也了解顾晟,他有时就像个孩子,得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说那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还又犟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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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晟让我别跟着他,我说我就不。他走一步我也走一步,他往前加速快跑,我也卯足力气追上去。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停下来,问我:“累吗?”
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坚定地对他说:“不累!反正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他有点无奈,顺着路边的台阶坐下,我也赶紧跑到他身边用嘴吹了吹灰尘,一屁股坐下。
“杨月月,你这个人怎么就商量不了呢。我现在就是穷小子一个,给不了你什么将来。”他一边说一边两只手插进头发里,拨弄着头发。
“那你说让我和你做个什么几年后你未娶我未嫁的约定,可不可笑,要是到时候你发达了有钱了看上别的女生了,而我还傻傻地等你来找我,那你不是害了我嘛。”我站起来,俯视着他。
顾晟也站了起来,一副急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害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我这叫不耽误你去寻找你新的幸福生活。我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等将来我有钱了,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了,我一定会去找你,只要你没嫁人。”
“那到时要是我嫁了别人呢?”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低着头说:“那就是我没那个福气。”
听他这么一说,这回换我生气跳脚。“顾晟,你流氓你无赖,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要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和我分手。”我边说眼泪边啪嗒掉下来,直接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下就呜呜哭起来。
“我哪会不要你,我还怕被你抛弃呢。我现在一无所有,这可是完全是为了你考虑。”
我虽然知道顾晟是因为我爸说的那些话才会和我提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约定,我也知道他是爱我的,就是故意想说出来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
我没有抬头,呜咽着说:“你怎么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我嘛。”
他拉我起来,让我不要哭,说一见我哭他就心慌。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别理我爸,做父母的当然心疼孩子了,可要我和你分开,门都没有,没有你,对我来说哪来的幸福,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
他替我擦了擦眼泪,问我:“你是不是傻。”
“我才不傻,我只知道你对我好,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幸福,就算将来买不了房子,只能租房,我也愿意。我才不要等什么将来呢,我就想和你拥有现在,鬼知道将来是什么时候。”
他又再次沉默,半晌才说:“你哭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牵起我的手就想走。
我脚一步也没挪,摇摇头说:“我只想吃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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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超市买了两杯泡面,又向服务员要了开水,走到超市对面广场的石凳上坐下。
算一算日子,我们俩都有一年没吃过泡面了。现在闻着泡面的香气,像在勾引着我的胃,我忍不住没等它泡得更软就迫不及待打开来吃。
想想一年前刚毕业出来实习,每天都赶着公车上班又赶着公车回来,只有回到那个我们两个人的小窝,吃完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一刻才觉得自己在生活。
有次离月底还差十天,我和顾晟兜里就只剩几十块,又不想伸手向家人拿钱,我们就拿着那几十块的钱全都买了泡面。
那十天我们天天吃泡面,终于挨到最后一天,当时也是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深秋的风已经带了点冷飕飕,合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本来是一种享受,我却吃着吃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对顾晟说:“我想我妈做的饭菜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吃这种东西了。”
他抱着我,安慰我说:“等拿了实习工资,我们就去吃顿好的。”
吃了两口后,我问顾晟:“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时你还和我说再也不吃泡面了。”
“你看一年前和一年后,我们的生活都发生变化了,越来越好了。现在吃着泡面,回想起当初的场景,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不管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都有你在身边,吃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顾晟放下手中的杯面,牵过我的手,说:“我会向你爸证明,把你交给我是正确的选择,只是目前我还没能达到他的要求。”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我抬头望向天空,零星点点,云在慢悠悠地踱步。我知道顾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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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他用很真诚的眼神对我说:“林月月,我会对你好的。”我就知道这辈子一定会和他“纠缠不清。”
而我那时也百分之百没有怀疑他说的这句话。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又黑又胖的小胖妞,内向又自卑。刚上大学不会穿衣打扮,不到1米6的个子却有135斤。我体会到这个世界对胖子和瘦子的区别对待,于是下定决心不再满身肥肉。
沿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跑到晕倒,迷迷糊糊知道有两个人扶着我慢慢走,等我醒来时,睁开眼就看到了顾晟。
眯眯眼,微胖。
那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认识后,我们经常会在操场见到,后来就一起约跑。
我才知道他曾经也是个大胖子,他给我看照片时,我很惊讶,。他告诉我自己为了减肥吃了不少苦,一方面是在意别人的眼光,一方面是想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他教授给我他的经验,两个人互相鼓励支持,那段时间我们从普通的朋友升级为男女闺蜜。
他给我讲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因为胖小时候总被人叫死胖子,曾经一度自卑到不想见人,我脑子里却想象着他胖乎乎圆滚滚的样子,没有同情他反而很可耻地笑了。而当我讲起自己的经历时,他却很严肃地对我说:“林月月,你放心,我会让你变瘦的。”
我狠狠地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所以当他对我说:“林月月,我会对你好的。”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在我最丑最难堪最自卑的年纪遇见了顾晟,他虽然不帅眼睛还小完全不是我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但他身上有一股对我来说难以抗拒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他让我变得更积极地生活,他让我也有了一种信念要让自己努力变得更好。
后来他成功从微胖界挤升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瘦子,而我虽然也变瘦了,但体重却一直停留在120斤,到了瓶颈期一直瘦不下去。
我捏捏肚子上的肉,问他:“你会不会嫌弃我胖。”
他故意漏出嫌弃的表情,用手拍拍我的肚子,开玩笑地说:“恭喜夫人,您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没等我对他开口大骂,他却又一本正经起来:“我要是嫌弃你胖,当初也不会瞎了眼看上你。”
我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若有所思了半天,才发现这句话也不正经。
“顾晟,你个大贱人。”我脱口而出时,他已经溜到了门口。倚在门上,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林月月,你个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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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晟虽然有时也贱兮兮的,老不正经,但遇见正事,却总能让我觉得很踏实。
我知道他的缺点也清楚他的优点。我不知道爱情的确切定义是什么,可当我们两个都能包容对方的缺点又能欣赏彼此的优点,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只要看到对方心里就会踏实安定,这就是爱情吧。
小时候我总以为每个人长大后都会遇见那个彼此相爱的人,然而等到长大成人,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遇到爱情。
有像我父母那样凑活过日子、没有爱只有责任牵绊而在一起的、有像表姑妈那样一生未嫁,一个人过日子的、有像二表姐那样在家人的催婚下,和相亲见过三次面的表姐夫结婚的,她说只是不想一个人,刚好觉得他不讨厌合适就嫁了。
所以当半年前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在生死边缘徘徊,醒来看到顾晟一直守在我床前时,我就告诉自己除非他不爱我,否则这辈子即使落魄到只能到街头乞讨,我绝不会和他分开。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一辆小轿车闯了红灯冲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我听不清楚,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看到周围一片漆黑,我很害怕于是一直朝前跑,我想喊人来帮我,可是喉咙像被掐住一样叫不出声。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于是我朝那个声音跑去,终于看到了光亮。
醒来时看到顾晟泪流满面,还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才知道,我差点就挺不过去,是顾晟一直在呼喊我,才把我拉了回来。
护士小姐和我说,当时顾晟一直在求医生,一定要把我救活,医生说如果能熬过晚上,就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让顾晟喊我名字,试着把我叫醒。于是我从手术室出来后,他就一直坐在病床前,不吃不喝一整天,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我躲过了一劫。身体却有不同程度的伤。
我执意不肯让他通知我父母,所以直到现在我父母也不知道我曾发生过车祸。
可照顾我的担子却落在了顾晟身上。他细心地照顾我,替我换药擦药时总会问我疼不疼,我还没掉眼泪,他却红了眼眶。
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在遭遇过重大变故后会性情大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经历了向死而生后,我突然像得道快升仙一样,通悟了许多。
能活在当下与爱的人一起,就是命运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而顾晟在这半年来一直对我不离弃,车祸后的康复训练都是他陪着我去做,医生本来说我的右腿会留下后遗症,但当时顾晟说的一番话,却让我再也忍不住奔溃大哭。
他说林月月,你放心,我会带你做康复训练,直到把你的右腿恢复到像从前一样。现在我身上的这条腿就是你的。
他还说林月月,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时我就在想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要不就是遭受了太多苦难,这辈子才能如此幸运遇到顾晟。
我的右腿也果真恢复到车祸前的水平,走路不细看的话看不出异样。
花了将近半年左右的时间,我也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而顾晟却又瘦了不少。
我决定带顾晟去见我父母,尽管我知道我爸肯定还是不看好他,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相信顾晟,也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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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泡面,顾晟说我们回家吧。
那时月光已经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地,广场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到了一对老夫妻,白发苍苍的奶奶坐在轮椅上,老爷爷在旁边剥橘子,剥完拿给她,奶奶却推脱不要,老爷爷就掰了一瓣直接塞到她嘴里。奶奶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嘴里还说着什么,但确是一脸笑意。
我推了推顾晟,示意他往那边看。
他往我指的方向盯了几秒,转过头问我:“你想吃橘子啊?”
我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他却笑嘻嘻地用手想在我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说:“等我们老了,如果你走不动了,我就推着你,不仅给你剥橘子,还给你削苹果、剥香蕉,让你吃所有你喜欢吃的。”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还要带你去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看遍所有风景。”
我说不管吃什么做什么,只要是和你一起,其他都只是陪衬的风景。
因为你才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