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周耀辉给明哥黄耀明的词:“他们住在高楼,我们躺在洪流。不为日子皱眉头,答应你,只为吻你才低头。”
正文
大城市慷慨啊。大城市给了他们很多东西。他们,是异乡追星人。城市,是他们追星造梦的地方。你若走到任意一个街头的十字路口,抬头看看,满是壮景!万家灯火省去了星空,缓缓划过半空的客机取代了流星——一切都比从前的来的密集些、繁盛些。他们,比从前耕地的时候,更加有了成就感。毕竟今夜的星空是他们一根钢钉、一铲水泥捧起的;他们比以前更加有了参与感,因为流星的轨道是他们一步、一步铺成的……他们总能在某某角落里看见自己搭建起的别人的梦。那从不停歇、也不败落的满天星比从前明了——当然也比从前贵多了。这些种种,给了他们希望,也成就了虚妄中的空中楼阁,便成了度量不及的奢望。
高空的星星若隐若现着。工业用电梯们也“呼哧呼哧”地往上爬,这么样的、填补了更深的空白。他们知道,很快我们就分辨不出哪一颗是哪一颗了。但是他们希冀终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岛。有时,他们会寻觅些半空的萤火虫,可惜他们匆匆离去,把握住了也不再放光;更多的时候,他们点一根廉价的烟蒂,呼出柔柔的烟圈,任拇指与食指间抖落些转瞬即逝的星火——这是买得起、摸得着的星星——纵使是烫手些的、短暂些的。诚然,这里的光不差这些。不仅不差,是多的晃人眼睛了。晃着晃着,都把人晃出病了。鄙人名之“光盲”。“光盲”是一种心理病。“光盲”之于心理便似“雪盲”之于肉身。至于危害的深度与广度,交过去的黑死病、从前的非典,都要更甚。某某可是伟大的。某某为他们治病,开的是贵价药,诸如比《聊斋志异》还要精彩的花边新闻,比完美还要完美的“匠人式”美容(虽然脸是流水线的练,手术刀的游走毕竟成了艺术),比马可波罗、卡尔维诺所有的还要广阔的天地……最后,当然还要告诉他们:有一天,你能成为handler。
愿这比米饭还要多的药片管些用——不上这片天,便上那片天——不要作浮游混沌里的英雄。
不过,有些时候,烟不搓在木炭似的手指们间;而是三人同行,摆在窗口。飘了,飘了;散了,散了;淡了,淡了;凝重了,凝重了……且不谈三根烟的事,过分了。至少现在不至于那么惨,只是病了些。花些钱,买专家号便好,还排什么队?不过话说回来,急着治病,不代表病愿意离你而去。离深圳不远处的省城广州是旧主,是老去的江湖。插着的烟早就烧尽了,连烟蒂都多得能成肥料,生个漫山的花。不过这些花,都是给老去的那些曾经明丽过的人事的。因为这个旧江湖未去,不过是老了些,病了些罢。这潭水啊就等着新主来治了。此时倒知晓插三条中华,三条雪茄,再投影一行新的墓志铭在城市正中央的建筑上——当然是求先人庇佑啊。治水多难啊,当年大禹治得天下水,却远离了家门里的一方小池塘。如今新主野心勃勃,雄据三角洲,非得治好这水不可。不过也罢,对岸的香港,那淌是更大的工程,是肉眼不见的煮在锅里的江湖。省港的顽疾是肥胖症,动弹也不得。至于深圳这盘新江湖,似是安插了四五个水坝般,收放自如,生机勃勃。也不似三峡,他没有淹没故人的足迹——不过是因为没有故人。然淹没的,是江流拍浪后的内陆的星石——也有的,是乘风化雨随大流的小星石。小家伙们的“光盲”病不治,也没有星空岛。所幸,他们从出租屋的窗,看到了“世界之窗”。
得来全不易。甘肃,深圳,窗里的世界之窗,香港,香港背后的大不列颠的影子——然后顺着伟大的“丝绸之路”逆流而上,回到大漠,落叶归根——始于贫瘠,终于梦想。一切周而复始,不变如初。譬如,“海市蜃楼”便没有变。从甘肃的庄稼地里的“海市蜃楼”,到海岸边上的“海市蜃楼”,再到“丝绸之路”上的“海市蜃楼”。其实说种种是虚妄,是不对的。对象变一变,便是黄金屋了。只可惜对象怎么变,也变不成他们。
洞悉人心,洞悉城星。
耀婷说:“它是工蚁,吃多少蚁王说的算。”
耀婷又说:“这里没有冬天,人就得不停干活。”
后来,耀婷笑着吃着炒猪肝:“吃哪补哪”。
耀婷还说:“……”
不这是耀婷见着的。六个点便代表了沙漠,也代表了星星,也代表了……
耀婷……耀婷,不想说了。她死了。
后记
耀婷过世了。说白了是远方的天可能多了一颗星星。这颗星星纵使浪流到南方之窗,不过也就是千千万中的之一罢。《路过未来》也不过默默路过了离开罢。叽叽喳喳的,纷乱的,继续噪着,别停,不要停,不要停;停了这江湖便死了,臭了。要想不死,不臭,就得把星星磨成石头,从石头磨成粗砂,然后灰飞烟灭,然后圈出边界,然后垫起某某的落脚点。
第一代的qq签名或许写着:“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某时某刻,李健唱:“ 有许多时,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
装饰窗子的是梦?抑或是明月,是星星?还是他们?
让他们流泪的,是梦?是明月,星星?还是他们?
坚强的理由是梦?是明月,星星?还是他们?
二零一八年六月四日夜广外操场见情侣在夜色下跳恰恰后乱语胡言。至此,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