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雷泽冒着丝丝凉气。蓝黑的夜空深邃旷远,繁星点点,弯月如钩,倒影在青碧的雷泽之中,银光璀璨,交相辉映。
五艘巨船呈雁行阵在雷泽上快速向虞村方向行驶,船上灯火通明,旗帜猎猎飘荡,在灯火的照明下,可见风帆布上绣着一条张开血盘大口,红信吞吐,獠牙森森,目绽凶光的黑色巨大蟒蛇。
这是蛇族在雷泽上的驻军,虞村属于蛇族的势力范围之内。显然,虞村的动静很大,已经惊动了蛇族,蛇族不可能坐视不理。
最前头的那艘船舰最为豪华巨大,在船舰的前面,一个少年将军迎风直立,手持千里镜极力眺望远处的虞村。那少年将军身高八尺,斜眉入鬓,双眼炯炯如电,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举起千里镜瞭望,不时地调整方位,当看到一张清丽脱俗又倾国倾城的脸孔时,心头一震,显然注意到那是娥皇公主伊祁初晴了。而看到满目苍痍的虞村以及数以百计的死伤尸体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了大事。但他没有慌乱,依然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显然是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气度,这种气度让旁人看了竟然觉得是一种隐隐的王者气势。
三天后将是蛇族太子迎娶天庭尧帝之女娥皇公主的大喜之日,现在却发生了这等严重的事件,而自己身为雷泽的守卫将军,却没有丝毫察觉,有严重失职之过。如果娥皇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万死不能抵其过,但他这个时候却越发冷静,没有乱了方寸。少年将军放下千里镜,沉声喝道:“所有船只都加快速度,全速驶向虞村!”
大战过后的虞村一片狼藉,惨不忍住。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洼坑,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还有断臂残肢,那些受伤的人不断地痛苦地呻吟嚎叫。
伊祁初晴说不出的难过与自责,但现在不是难过与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拯救伤员,她指挥士兵分工合作,一部分抢救伤员,止血包扎伤口,另一部分挖坑将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尸体掩埋。
大家都身心疲惫,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做着本职工作,只有当那山间的凉风吹来,才能有些许清醒。
那个少年将军来到虞村后看到这个情形,情况比自己想得还严重,伤亡不少村民和士兵,羲仲将军也昏迷不醒,所幸的是,公主并没有损伤。他没有犹豫立即吩咐士兵救死扶伤。安排下去后,少年将军马上赶来到伊祁初晴之处,单膝跪下请罪:“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公主责罚!”
实际上,伊祁初晴并不是他的上级,两人也不是同一个族的,但是天下以天庭为尊,伊祁初晴是天庭之主尧帝的女儿,身份尊贵,万族敬仰,这个少年将军自然不然怠慢。而且伊祁初晴即将下嫁蛇族太子,也将会是他的上级,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伊祁初晴冷冷望了他一眼,素来恬静平淡、不起波澜的她这次也忍不住怒气,愤怒地道:“玄风将军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呀?我以为你们在隔山观虎斗呀。你看看这里死了多少人?虞村就在雷泽旁,身为雷泽守卫主将的你,怎么就不来救援?!”
那个少年将军没有抬头,自责地道:“属下严重失职,以至于公主和羲仲将军遭遇敌袭而不自知,更让自己的百姓子民丧命受伤,我深深自责,罪不可恕,请公主责罚。”
“责罚的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抢救伤员,安抚百姓。”伊祁初晴道。
伊祁初晴目前的确没理由责罚他,还需要他救助伤员。但是玄风自己内心很明白,就算伊祁初晴不责罚他,族内的一些人特别是太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这么严重的失责,他难辞其咎,恐怕这次在劫难逃。
就在三天前,原本留在雷泽接应伊祁初晴等人的这个少年将军,却接到紧急密令被调离雷泽。他内心始终惴惴不安,于是加快速度完成任务连夜赶回来,却依旧已经赶不及。
玄风越想越可怕,这是一次针对他的阴谋,故意被安排接应伊祁初晴一队人,这是一个天大的责任,关系到两个大族的联合大计,甚至云荒的格局未来走向,不容有任何过失,然而,自己已经做好充足准备迎接的时候,却被一封长老会紧急密令调离,既然是密令,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没人能佐证他是奉命行事的。
玄风明知道这个时候被调离是一个陷阱,是未知的阴谋设局,心腹要求他拒令,但是拒令将会被直接逮捕,他想了很久,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局。如果他执行密令,那么如果没有人为他佐证,出事后就被定罪为擅离职守,而这个后果足已让他锒铛入狱。而不执行密令,就是抗旨不遵,一样被剥权,身陷囹圄,他决定,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
玄风将军朗声答道:“属下已经吩咐下去抢救伤员,并用我们族最好的伤药。所有百姓我们都引导上船,到了纪城统一安排。”
这个玄风将军办事竟然这么雷厉风行,伊祁初晴脸色稍霁,幽幽道:“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家吧,他们也是因为我才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说到此处又伤感起来。
玄风将军正色道:“这个公主放心,他们都是我蛇族的子民,我责无旁贷安置妥善。”说得斩铁截钉,看来做事让人放心。
其实这个玄风将军平素办事的确干脆利落,大多困难的事情在他手上都会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出色完成,但为人沉稳不居功自傲,在蛇族当中深得族老的赏识和将士的拥护,威望颇高,隐隐有呼声成为下一任蛇族帝尊。然而,他本人却没有丝毫反映与表示,好像对这个蛇族帝尊之位毫无兴趣。
关于玄风将军的来历也无人知道,就在他六岁的时候,是蛇帝从北荒之地带回来的,而那个时候的蛇帝也是带着一身伤回来,连容都被毁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蛇帝对这件事情一直讳莫如深,不曾提起,而众人也不敢问。从此以后蛇帝就戴着面具示人了,也把玄风收为义子。蛇帝对玄风好到无以复加,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不顾族人的反对传授蛇族的心法和武学,并让族中药师传授医术。
族中的人颇有微词,特别是太子,妒忌不已,也慢慢地怀恨在心。他都快怀疑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分不清谁是亲儿子,谁是外来人了。
玄风将军很争气,无论是武学还是医术等进步都很快,慢慢为蛇族抵御侵略,开辟疆土等,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为人不争,从来不与太子争,一味避让。族中的人物大部分人慢慢就就玄风改变了看法,从来排斥到接受,从接受到欣赏,已经完全把他当族人了。
而太子一派以及一些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人,这其中包括大长老,则是越来越忌惮,生怕他掏空整个蛇族,取而代之,所以只要有机会都会落井下石,趁机击垮他。
自从五年前蛇帝宣布闭关,族中事务交给太子监国,大长老辅政,玄风负责军中事务。
这个时候格局颇为微妙,大家也明白蛇帝的意思了,以后蛇帝还是留给儿子的,而玄风负责军队。
太子虽然欣喜欲狂,但是如果军权旁落玄风手上,时刻被牵制,如鲠在喉,更可怕的是军中将士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听他的话,这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叫他如何安睡?如果真有一天他被黄袍加身,那么自己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逐渐地,联合大长老控制的长老会慢慢地将他的军权削减,所以,玄风也是从军政一把手被降到雷泽守卫主将,美曰其名是守卫家门口、保卫家园的大任,可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明显是降权。很多人都愤愤不平,可是玄风本人却一声不吭,任劳任怨,众人也是傻眼。
于是,蛇族的大权逐渐旁落到太子手上了,而蛇帝后来也偶尔出来几次就继续闭关了,此时大家已经确定,蛇族的继承人是太子无疑了。
玄风这时候对伊祁初晴道:“公主,羲仲将军上伤势如何?属下略懂医术,可以看看么?”
羲仲大战之后身受重伤,真气耗尽,与姚重华一样陷入了昏迷。伊祁初晴正在忧心肿肿,听玄风这么说正是求之不得,道:“羲仲叔叔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如果玄风将军可以医治,我们土族感激不尽。”
玄风道:“公主客气了,是我失职在先,不然事情不会至于此,羲仲将军也不会受伤。”
玄风略为羲仲把脉,然后扶坐起来,为他输送真气。不久就缕缕白烟升起,羲仲突然突出一大口瘀血,悠悠醒来。
玄风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丹药,放入羲仲口中服下,然后又放下羲仲,道:“羲仲将军现在你很虚弱,不宜说话,快快躺下休息吧。”
羲仲也是疲惫至极,勉力睁开的双眼又再度闭合,沉沉睡去。
玄风对伊祁初晴道:“公主放心,羲仲将军体内的瘀血已被我逼出,并服下我族的蛇单,静养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伊祁初晴点头,感激道:“多谢玄风将军。”
玄风笑道:“公主客气了。”这个时候他发现羲仲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问道:“公主,这位小兄弟是?”
伊祁初晴道:“这位公子是虞村的人,就是他大败北海之神相柳的呢,不过他自己也昏迷不醒了。玄风将军可否也为他看看?”
玄风惊讶不已,北海之神那是谁,云荒众神之一,实力强横,不要说自己不是对手,就是大名鼎鼎的羲仲将军也不是啊,虞村可是自己的管辖地区,都是老百姓,怎么会隐藏这么厉害的年轻高手?
玄风上前为姚重华把脉,发现姚重华的脉象很乱,然后打开姚重华的眼皮,突然心中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