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理解了美国人在经济政策上的逻辑,接下来再看看看起来更加偏文化的问题:
种族矛盾。
这是美国社会的长期问题,并且近年来日益尖锐。
在族群政治的逻辑下,不同族裔有不同的利益,同一族群有同样的诉求,就应当联合起来开展政治行动。
在美国政坛,民主党一直被认为是更注意维护少数族裔利益的政党,共和党特别是“新右翼”运动则被认为更代表白人的利益。
今天我们也能在美国政治中看到许多不符合族群政治逻辑的现象:
例如,在“新右翼”运动兴起的同时,为什么以白人为主的共和党在黑人等少数族裔中的支持率并未进一步下降反倒是有所上升?
还有中国人比较关注的美国华裔,在加利福尼亚州,为什么华裔州议员投票支持了明显损害华裔利益的SCA5法案和亚裔细分法案?
对这些现象,其实毛泽东主席早在1963年在声援美国黑人运动时就一针见血地给出了答案:
“民族斗争,说到底,就是一个阶级斗争问题”。
平权运动是数十年来美国族群政治的重要议题,它的基础逻辑是负有原罪的白人要向曾经被奴役的黑人等少数族裔提供各方面的补偿。
近年来,美国平权运动最受人关注的具体举措是在教育领域向黑人等少数族裔提供更多的大学录取名额,但这一举措在实践中却遇到了诸多问题。
其一,由于大学录取率最高和政治行动力最差等原因,同样处于劣势地位的亚裔而不是白人反倒成为近年来黑人获得的教育优待资源的主要付出者。
例如饱受争议的加州SCA5法案基本诉求就是要降低亚裔群体的大学录取率,以为黑人等其他少数族裔提供更多的上大学名额。
其二,究竟是哪些黑人能够代表黑人群体获得“平权”的补偿?
事实上,近年来多数大学录取名额被黑人精英的子女获取了,底层黑人的子女往往在中学没毕业前就可能深陷帮派和毒品之中。
但是,巴拉克·奥巴马的孩子、勒布朗·詹姆斯的孩子,凭什么能够代表黑人群体享受比白人蓝领、亚裔码农、拉美裔服务员、红脖子农场主更多的优待?
与黑人精英不同,底层黑人更需要的是安全的社区、稳定的工作,远离帮派、暴力和毒品。
上届特朗普政府的住房部长、著名黑人医生本·卡森就曾经讲过:
“奥巴马当选时,我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都感到非常自豪,我们的政治终于打破了肤色的边界,但他的成长背景与我这样的普通黑人是不同的,与我们并没有共鸣。”
奥巴马的父亲是肯尼亚人,他并不是被十八世纪乃至更早时候被贩卖到美国的非洲黑奴后代,他的家族并没有种植园劳动经历,奥巴马更是从小一直跟随白人母亲和外祖父母生活在白人精英社区中。
与之不同,本·卡森确实是曾经的种植园奴隶后代,从黑人贫民社区逆转人生考上了医学院,一步步不懈奋斗成为世界知名的医生。
他还在自己的回忆录《恩赐妙手》中写过当医生工作时的苦恼:
在接诊时,白人患者一般并不会质疑他的黑人身份。
但是,黑人患者往往会非常的多疑,因为他们觉得我是黑人,我作为一名黑人居然能成为医生,肯定又是政府讨好黑人的某种政治安排,所以我的医术是值得怀疑的。
卡森医生同样认为,美国的大多数种族问题都是阶级问题。
所以,这些年,一些非洲裔美国人被“新右翼”运动的“安全与秩序”纲领吸引;
一些亚裔美国人被“新右翼”运动反对平权行动的主张吸引;
一些拉美裔美国人被“新右翼”运动的就业政策吸引;
并因此都放弃了传统的族群政治逻辑,即“是黑人/亚裔/拉美裔就必须投票支持XXX,否则就是对自己肤色的背叛。
在美国少数族裔比例显著增加的人口结构重大变化前提下,这是民主党迟迟未能建立起绝对优势的重要原因。
同样,支持SCA5法案的加州华裔议员和“小镇做题家”出身的华人中产并不属于同一个阶级,他们有着不同的大学录取路径和录取标准,华裔议员并不会成为损害华裔利益的SCA5法案和亚裔细分法案的代价。
但是他们却可以通过支持SCA5法案在选票、道德制高点和密室政治交换等方面收获诸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