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喜欢上重读老书。
说是老,其实也就是十几年而已。
第一次系统的读迟子建的文字的时候,是在上大学之后,虽然在高中的时候也接触过,只不过是应付考试的任务,谈不上什么喜欢,甚至认为迟子建是一位男士,内心甚至还嘲笑说,这个男生的文字好细腻,好女性化。那么片面的了解,当然不能够让我爱上她的文字,所以在高中时代省吃俭用换来的书,倒是赤裸裸的批判性现实文学作品,比如毕淑敏的长篇小说《血玲珑》,王跃文的《梅次故事》等,高中的闲暇时光里,我把这些书翻来覆去的看过好几遍,然而悲情的是,至今想不起全部的细节,只记得作者和书名。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一丝的可笑,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啊,觉得自己足够成熟的去驾驭和解读这些作品,而这些作品,在现在却又不敢去触碰。
2008年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几件大事的发生,让整个国家从来不缺大的新闻,仿佛是从地域传染般,先是从西藏,后在汶川,而后是北京,当然,前两件是大悲剧,而最后一件事喜剧了。我的生活,在也曾被其中的两件大事影响了:一件是汶川地震,当地震波穿过山水来到我的身边时,我和我的同学们正在教室内的板凳上坐定,等着老师来上课,随着老师而来的,是房子的跳动,然后是教室内灯管的晃动,从没有经历过地震的大家匆忙做了些避险的准备,而后被对面上课的老师引出了教学楼,电话的讯号还因此断了几分钟。第二件大事,是北京奥运会。仿佛也是这个能够调动起全民兴致的事件,缓解了人们长时间以来的哀痛情绪,但或许是悲痛带给人的记忆要远比快乐深刻,所以对第二件,至今的记忆是模糊。
也是在这一年,课业不忙,没有之后两年内考研的压力,反而一心扑在了阅读上,08年,我把一个书架上迟子建所有的文字全部读完,有的是囫囵吞枣,有的是仔细阅读,并认真做了笔记。如果让老师知道我这么“不务正业”,肯定把我拉到一边把我说教一顿,还好还好,隐藏的比较好,而老师们更是很宽容,我想这是我在大学学习生涯中最大的福报了吧。
迟子建写作的一个大特点是基本上很少写自己,多数的小说和散文写的都是故乡和他人,对自己着墨不多。所以最近在看到有的评论作者说迟子建早期作品“多少有些自我欣赏,自恋的感受,太专注于自我”,我还真的不能够同意,从她的《北极村童话》开始,她的文学主题就是故乡,就是万物生灵,还真的很少写过她自己。即便是像《北极村童话》里有写道她小时候的生活状态,但是对她生活的现状很少提及。
唯一的一本是《我行我走》,这是迟子建日记的节选版本。08年读完,再次拿出来读,已是将近十年之后,书有些老旧,书页泛黄,甚至有一股潮霉的味道,有种盗版书的味道。
一个写作者或许很少会把自己的日记拿出来出版,毕竟这是很私密的部分,写作本身就是一个把自己展现内心是世界的过程,而日记更深一层,便是把自己的生活展现出来。不过在这部日记节选中,迟子建老师也有把自己私密的部分给拿出来了,只出版了1995,1996,1997和2001年这四年中的生活片段,其中1998年到2000年期间是她有限的几年婚姻生活,想来也是温暖而又甜蜜的。读者基本知道,她的丈夫是在2002年在公务途中出车祸去世的,或许是太过悲痛,而把从1998年到2000年期间的故事抽离出来。从而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迟子建创作前期的通透的,童心未泯的迟子建。2001年和后来的2002年,是一个关口。
在迟子建的创作时间里,2002年是一个渡口。那一年的她写就了《越过云层的晴朗》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这两部作品标志着迟子建作品走向了成熟,作品风格有些从早期的轻灵浪漫转向了以温情的笔调关注这个冰冷的世界。“我想把脸上 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这样透彻心扉的痛,就源于《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这部作品,她没有被伤痛打垮,反而成为了更强大的自己。
多年后的一天,一个90后灯谜,手里抱着有些老旧的《越过云层的晴朗》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这两本书,递给迟子建老师,老师手中拿着笔在扉页上签下名字,写上祝福,眼神中温和而又善意,我想她已经把这段痛苦深深的埋在了心里,即便是在15年时再次在长篇小说中呼喊出“满世界的鹅毛大雪,谁又能听见谁的呼唤”的语句,但是她小说中透露着冰冷世界的温暖,始终在鼓励着我们前行。
现如今的她,年过五旬,却容颜未老。而写作的文笔越来越洗炼,如果把她早期的作品比作是一条溪流,现在的作品早已成江河之势。期待她的文字可成大海大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