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洛》是万玛才旦根据自己的小说改编的一部藏语影片,去年在国内部分省市的院线上映。这部影片截取了牧羊人塔洛的一段生活经历,讲述了在现代化的大背景下,恪守传统的人在走向外面的世界的过程中遭遇的身份焦虑与尴尬处境。
影片主人公塔洛是一个落后于这个时代的孤独者,他独自一人在大山中替人放牧,影片为这个人物打上了很多旧时代的标签:背诵语录滔滔不绝,衣着陈旧、观念传统、行为守旧。为了办理身份证塔洛被迫走进陌生的城镇,并在照相馆老板的建议下,走进发廊洗头,并结识了发廊女“杨措”。
虽然电影中杨措所在的这个小城镇不大,也不繁华,但明显具有许多现代开放的元素:照相馆里变换的背景墙,时髦的发廊女、热闹喧嚣的“卡拉OK”、嘈杂的说唱表演,这一切在“塔洛”面前构成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塔洛和发廊女杨措由洗头而熟识,最终经不起诱惑成为杨措的“猎物”,他们的交往是影片重要的情节线索,也是推动故事向前发展的叙事动力。片中的“塔洛”和“杨措”是很概念化的两个人物,一个梳着小辫、吸着卷烟、唱着“拉伊”(民间的情歌)、相信爱情,恪守传统;一个剪着短发、抽着女士香烟、唱卡拉OK、渴望金钱、梦想现代。塔洛恪守诚信,别人的羊是别人的羊,自己的羊是自己的羊;原本也来自牧区,现在已城市化了的杨措则持完全不同的观点,她认为世界很大,要往外走,为了金钱可以背信弃义。两个人之间的交往、交流的过程实际上是传统与现代对话的过程,也是两种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交锋的过程。在这样的矛盾对立中,人物最终的命运可想而知。
当塔洛听从杨措的蛊惑,背着主人卖羊并将卖羊的十六万交给杨措,并剃掉小辫意欲逃离过去的生活,一觉醒来,杨措早已捐款而逃。正如万玛才旦导演自己所言: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塔洛”,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在向外走的过程中,每一个人势必在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尴尬中丧失掉一些原生的宝贵东西。
影片结尾,塔洛骑着破旧的摩托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油已尽,镜头推进,塔洛靠在车旁,用嘴开启一瓶烈酒喝下一口而后愤然将酒瓶掷向远处。镜头推至人物面部特写,剃着光头的塔洛比任何时候都无可依傍。
不同于时下文艺片高清、彩色、繁复、蒙太奇的叙事方式,《塔洛》采用了极其简约的叙事手段,影片线索简约,场景简单,人物也不多,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塔洛一个人的独角戏。黑白片的色调,还有多达几百个的长镜头,使得整部片子画面朴素,节奏迟缓,有时甚至沉闷,但这些并没有让电影流向无趣,因为人物内心的困惑、矛盾、挣扎所形成的隐性的力量反而成功地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使得塔洛的喜怒哀乐,他遭遇的焦虑与尴尬成为影片的叙事中心,从而成功地完成了万导欲文化思考的深刻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