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公司派他去下面的工地做事,他就不会去那么杂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去的时间太晚,就不会看不见下脚的地方有什么。如果不是他大意,就不会一脚踩进那坑里,完美的阐述了何为“坑爹”之名……
他负伤了。左脚扭伤,右脚脚踝粉碎性骨折,连带小腿骨折。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单身,什么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躺在床上他怎么吃饭?脚动都不能动,医院住得又不爽快,怎么办??
“怎么办?多好办的事儿!”他的朋友兼同事锦山提着饭盒进了他那黯淡无色没有人气儿的家里,把饭盒放在他手上,没有拉开窗帘的意思。他喜欢黑暗,喜欢待在暗处。那样会很有安全感,所以锦山没有拉窗帘,而是坐在了离床不远的沙发上。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卧室,现在是例外,锦山觉得自己离他的床远点比较好。
“很好办?”他打开饭盒,没看里面的饭菜都是些什么,面无表情拉开一次性餐筷开始往嘴里拔饭。
锦山摸摸下巴:“你上次的助理不是走了吗?再不就行了?从工作协助,房间打扫到做饭,一次性搞定,是不是很美妙的感觉?”
“美妙?”他嚼着可以称之为米饭的东西。
锦山挠挠后脑勺:“你要觉得可行,我就去看看。”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最后出乎锦山意料的点了头,“好。”
锦山摸摸鼻翼,转转眼珠子,看来这斯是真没折了,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对命运妥协。
“那行,我现在就去。下午把人送过来。”
锦山说到做到。没两小时,锦山就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浅灰的长裙,浅色的长衫,脚上穿一双同色系的板鞋。头发看不出有多长,全都挽在了脑后。整个人清清静静。
人是不错,只是,这样走文艺范儿素雅的人能做家务?她就像是摆放在高贵的家中高贵的坐在那豪华的沙发上的女人。完全不可能是出来工作的人。
锦山见他目光疑惑,递给他一张表格:“看清楚了啊,我可没忽悠你。已婚妇女,不做助理,只做保姆。”
他快速翻完那几张纸,什么担保都有,连她的身份证复印件都在后面贴着。出乎意料,她比他还大两岁。
“行。”他放下手里的纸张,抬头。“我叫卢植,做IT的。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别的什么兴趣。”
锦山打个响指补充:“每天还有三顿饭,注意他别饿死在屋里了。”
他悄然无息的瞟过锦山一眼,锦山贼笑。
他注意到她微微呼吸,然后说:“我叫尹然。希望相处愉快!”
锦山忽然想到了什么,戳戳他肩膀:“她是住这里照顾你还是每天早上来晚上走?”
听锦山的话,他思考了一下。锦山又说:“你让一女人天天来回奔波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楼下还有一间屋子,要不让她住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现在这样……也真不方便,有个人在家里照顾起来好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去问她:“你方便吗?”
“您方便就行。”她回答很简单。她这个回答却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太随便了些?可既然人家已经同意了,他也没什么。试几天再说吧,不行让锦山换掉就是了,没什么问题。
锦山把他推回卧室,陪着她去拿她的行李。没多会儿,他在房间里听见锦山的声音,然后搬动东西,然后走动,然后,安静。
锦山推门,站在门口说:“都收拾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叫她。她正在楼下收拾着。”他看看腕表:“6点,准点开饭。”
“恩。”他放下手里的书等锦山说完重新拿起,继续看。锦山也没唠叨他,关了门。他听见锦山跟她道别,然后关门。
他在房间里竖起耳朵去听声音,然而他什么都没听见。那个女人在做什么?收拾屋子?在厨房做饭?还是在整理她的东西?
电子表显示到18点整。他的房门由外敲响。
“进来。”他说道。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问:“您是在房间里还是在外面吃?”
他看她,目不转睛,“在房间里吃。”
果然!
她点点头关上门,不一会儿端了个托盘上来。两菜一汤,碟碗都不大,刚好适合他的份量。她先在床上搭了张小桌子,然后把饭菜摆好。
“您吃完了叫我一声。”
“嗯。”
他放下书,拿起筷子端起饭碗。
好像以前总有个人反复的说,自己是妇女一枚,怎样怎样。果然,妇女做的菜,看起来还不错。闻起来也不错。吃起来……还行……嗯,不错……嗯,很好吃……
吃完饭,他正准备叫她,她恰好敲了门。
进屋的她拿着一个壶。那是他的水壶。超级保温的不锈钢暖水壶。她把壶放在床头柜上,摆上一个玻璃杯。
“煮的红茶,您看累了喝。”说着放下了壶,收拾了碗筷离开了房间。
这像什么?电视剧的女佣?光有茶没小饼干……这不是演电视剧。
他以为她会再来一趟,放点什么点心。可直到天黑,直到外面也安静了下来,她再没出现。
屋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也许是茶喝多了。他有了强烈的尿意。巡视了一圈没见到尿壶……锦山把尿壶搁哪儿了?
尿意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忍不住。可他还是没找到尿壶的影子。看一眼电子表,23点14分。她是不是已经睡了?现在把她叫起来会不会太不人道?
左思右想,他实在没了办法。摁响了锦山给他的一个遥控,说摁下中间那个按钮,她那边的一个设备就会响。
她很快上来了,他听见了她走路的声音,拖鞋踩在地板上,上楼的声音。
她径直开了门,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出去了。他正要问她做什么去,就见她提着他的尿壶走了进来。把尿壶递给他,再次转身出门。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说。连问都没问……
好大一泡尿。尿完了真爽。果然,人有三急,哪一急都容不得半点等待。
门叩响。
他说:“进来。”
她推门进去,他这才看见她穿了一件薄衫披着一块黑色的披肩,头发垂在身后。她冲他点点头,弯腰拿起尿壶。他急忙阻止她的动作:“不用了,放下。”
她歪歪头,眼瞳倒映着晕黄的灯光,“不倒掉的话明天一早屋里都臭了。”
她说得有道理,他憋红了脸,还好床头灯昏暗,她可能看不清楚。见他没再说话,她提着尿壶出去,两分钟后把尿壶送了回来。这次她转身走的时候,他发现她的头发及背,柔柔顺顺的。
她做的菜很精致。搭配着吃起来很爽口。不久之后锦山再次出现,见到他一脸惊诧:“老天,你居然胖了……”
他胖了吗?天天在床上躺着,他还真没发现自己胖了。照照镜子,似乎真的有点长肉了。
他看向她,她微微一笑,做自己的事去了。
“腿感觉怎么样了?过几天要去复查,你可别忘了。”锦山嘱咐他去医院复查,他点头应了声。
四天后,清晨。他等锦山明天来接他去医院复查,结果接到锦山电话,称自己还在另一城市没能赶得回来,要不等后天再去复查。没想到医院打来电话,说医生后天要出差,看他能不能明天准点去复查。
他一筹莫展。她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她穿了一条黑色微哈小脚牛仔裤,一件白色衬衣,一件黑色休闲小西服出现在他床里,叫他起床,把他推到洗手间洗簌并对他说:“我送您去医院复查。”
帮他穿了衣裤,技巧的推着轮椅下楼,进车库,取车。他自己双臂使了力,借着她的肩膀和车把坐进了车里。她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室。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不是香水的味道,是很平常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他把车钥匙给她。她坐在驾驶室仔细观察里面各种开关后,发动了车。
到了医院,她请来医护帮忙,推着他进电梯,上了楼去复诊。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一定要坚持到底。
还有两个月。他怎么觉得前途没有光明呢?
回到家里,她搀扶着他准备送他上楼,并去准备午饭。他没站起来的意思,“我去阳台坐会儿,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叫你。”
“好。”她回答干净利落。
他见她进了一楼那个房间,很快又开了门出来。出来的她换了一身衣服,很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她进了厨房,他把目光转回了窗外。
这个女人,真的不像家政。她是一个居家女人,从她做事的利落上就能看出来,那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利落。前天他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盛满粥的瓷碗,她先捡去瓷碗碎片,收拾掉热粥,然后处理地板。前后没三分钟,全部搞定。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屋里去寻找她的踪影。她围着围裙,没有带手套,手里拿着一张抹布。不一会儿她进了洗手间,出来时手里的抹布换成了拖布。第一遍的拖布和第二遍的拖布不一样,他家有这些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拖完了地,她在洗手间待了约莫半小时才出来,端了一个盆,盆里是他的衣服。
他在阳台的左边,她去了阳台的右边,晾好了衣服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又进了屋。
她回洗手间放下了盆,出来直接进了厨房。不多会儿,他已经闻到了炒菜的香气。
不到一小时,她把饭菜一一摆放在餐桌上,放好筷子和勺子,过来推他去吃饭。
他怎么会这样去关注这个女人呢?
应该是太无聊了……
肯定是太无聊了!!
吃过饭,他回了房间,决定找点事情做。脚坏了不代表手也坏了。键盘又不需要脚帮忙,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