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向来宁静而安详,窗外的飞雪就如同伴着风声舞蹈的美丽的仙子,把大地打造成一片洁白的圣堂。
然而一窗之内却演绎着地狱般的画卷,刺目的血液从女子胸口涓涓流出,与窗外的飞扬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年轻人从未想过自己某一天会像那些侦探小说里的杀人犯一样绞尽脑汁地构思诡计来冲破法网,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自己女朋友的尸体就实实在在地躺在自己脚边。
年轻人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十几套漂亮衣服苦苦换来的竟是女友的一句分手。年轻人只记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当年轻人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展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这幅景象。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逮捕,否则自己的前程,自己努力经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年轻人清楚现实中警方的办案套路,无非就是利用不在场证明、指纹与DNA、一遍又一遍枯燥的监控来锁定嫌疑人。
诚然现实中的凶手也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总是具备爆表的人品。女友倒地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表也停止了工作。年轻人不懂拆卸手表,但他明白这意味着案发时间可以精确在几秒之内——没有人能证明他这几秒内不在案发现场。
指纹和DNA更是不在年轻人考虑之内的事,虽然他擦掉了刀子上的指纹,但无论在女友的身上还是房间里都能找到他的DNA。年轻人不指望自己的身份不会被警方查到,这也是更不幸的:整个省城与女友来往的就只有他一人,警方若是想通过社会关系把他圈定在犯罪嫌疑人之内,那简直易如反掌。
就拿最基础的来说,年轻人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尸体。楼下的楼道口就有监控,若是他提着一个大包裹离开这里,警方查监控的时候也势必起疑。虽说身为一个整天呆在家里连吃饭也是叫外卖的技术宅男,年轻人有能力黑进小区的管理系统并删除监控,但弃尸的时候绝对冒着相当大的风险——他的面孔很容易被路人记在心里。
年轻人叹了口气,上帝似乎是与他对着干。要是自己能隐身就好了,年轻人想。
很快,年轻人构思出了一个惊人的诡计。
只能放手一搏了。
12月24日20时15分一具女性尸体被发现在南岗区集智街705号楼503室。
死者姓名为也马,23岁,黑龙江海尔滨人。死者手上的手表停止的时间在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内,那么手表上显示的12月23日20时23分许基本可以认定为受害者遇害的时间。死者身上有多处刀伤,凶器掉落在死者旁,刀柄上并未检测到指纹,很有可能已被凶手抹去。法医和技术组组长同时指出杀人犯因一时冲动而杀人的可能性极高,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是与死者熟识的人。
受害者的职业决定了她几乎不与外界打交道,再加上死者没有什么亲戚,唯一知道也马住址的人就只有她的男朋友沙德。
死者的同时透露说,死者对沙德的感情好像不比从前。
综合上述几点,动机和作案条件都具备的沙德无疑成为本案的重大嫌疑人。
案发现场被翻得一团糟,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裙子散乱地摊在地上,各种抽屉也被嫌犯翻了个遍。残影本以为这是凶手想要伪造入室抢劫失误杀人的假象,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有些东西真的不见了——有关死者的所有证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坐在残影对面身材消瘦的男子正是沙德,大概是整天整夜泡在网里的缘故,他的黑眼圈特别严重,活像一只被压扁的熊猫。根据警方的调查,沙德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宅男,他和死者一样与外界的交流少得可怜。
那三位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女士已被警察安全地送回家中,根据她们的描述,死者也马对待工作的态度向来认真,即使实在有事不能前往公司也会向上司请假。然而12月24日一整天(案发后一天)也马都没在公司出现,上司也没有接到也马请假的电话。于是其中一个也马的同事提议下班后去看望也马,但又苦于不知道也马的住址,她们只能向也马的男朋友沙德求助。沙德告诉了她们住址,并携带备份钥匙一同前往。沙德打开门的时候,她们看见也马倒在地上,头冲着门,鲜血流了一地。最终还是沙德报了警。
根据沙德的口供,沙德与也马各自有对方公寓的备份钥匙,沙德每天都会在也马下班后的一个小时去她家与她过夜。之所以要在下班后等一个小时,沙德的解释是也马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公司的事务,而沙德不希望自己在那个时间打扰她的工作。经过勘查,案发现场的床上也有两人经常在一起过夜的迹象。案发当晚,沙德说自己像平常那样在九点的时候前去造访,但他敲门很久也没人回应。再加上从楼外可以看出也马家卧室的灯没有亮,沙德猜测也马已经睡了就没在进屋打扰,他随后回家。直到第二天也马的同事打电话给他说野马没有来上班,沙德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昨晚八点的时候你在哪里?”残影按照常规盘问不在场证明。
“我在我自己家。”沙德一脸无辜地回答道。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应该可以证明。”
残影皱了皱眉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昨晚差不多是八点三十分的时候,我订购了一项国内信息业务,这项业务为了保护消费者的权益,消费者只有在自己住址的时候业务才能生效,你可以看一下业务记录。”沙德把手机调到指定的页面,递给残影。
残影查看了一下记录:20:26,他知道这项业务的证明不可能有假,但是死亡时间是8点23分,而沙德的不在场证明又是在8点26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当然,破案不能靠这些似是而非的现象。
残影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和也马的住址相距多远?”
沙德吐出了一个让他失望的数字。
“3400米左右吧。”
短短三分钟内,想要穿越这么长的位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方面,艾瑞尔对监控的调查更是陷入了瓶颈。他本以为案发现场楼下楼道里的监控能让破案轻松不少,但现实却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
现在是严冬,人们出行都会穿戴连着羽绒帽的羽绒服。监控能拍摄到从外面进入楼道里的人的面孔;然而从楼道里出来的人的面孔完全被羽绒帽遮挡地严严实实,除了背影什么也没有留下。不过这并没有让艾瑞尔灰心,既然凶手进了案发现场,那么凶手进入楼道时的面孔势必会被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残影给了他明确的指向:凶手就是沙德。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监控系统被不明病毒入侵了,近两个月的监控记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余下的部分是从案发当天早七点开始的,画面中显示一个穿着棕色羽绒服的女子离开楼道。由于案发现场发现了同样一件棕色的羽绒服,经过仔细比对可以确认该女子就是也马无疑。
晚八点,也马的影像再次出现在视频中,由于是进入楼道,也马的面孔被拍得一清二楚,她身上穿的也是那件临走时穿的羽绒服。
晚九点,沙德的面孔第一次出现在监控里,五分钟后,同样穿着的人影离开楼道。
如果凶手是沙德,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案发现场的呢。案发当天沙德唯一一次面孔出现在监控之下的时候是晚上九点,与他的口供一致。虽沙德出现了,但是那个时候,也马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艾瑞尔很快就想到,沙德进入案发现场的时间很可能在这段监控之前,这也是沙德删除家监控的目的,不过监控已经被删除了,再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艾瑞尔把监控调到死亡时间之后,看看有什么人从楼道里出来,然而结果让他非常失望:不仅拍摄到的画面都是背影,拍摄到的人根本就不符合沙德消瘦的身形。有拄着拐杖弓着背的老人,有肥胖的提着旅行箱的男子,也有夹着文件夹的女人......
如果凶手是沙德,他又要怎么从现场逃走呢......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艾瑞尔。
残影到达沙德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天的忙碌让他疲惫不堪。与其说是参观,还不如说是搜查那些案发现场遗失的死者的证件。
时间过了两个小时,残影一无所获。
房间里到处是废弃的零食袋和罐装饮料,这样的环境非常符合一个宅男的风格。
残影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把他缓缓地吐了出来。
想想也是,谁会把那么明显的证据藏在自己家呢。
“满足了吗,大侦探?”沙德干笑了一声,“你要是累了就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吧,遥控器就在茶几上。”
无奈,残影打开了电视,只是看到频道的那一瞬间他就又把电视关掉了。这个频道无非是讲美容与养生,残影现在宁可自己的耳边能更情景一些也不愿看见那些所谓的无聊的专家高谈阔论。
目的。
目的是什么。
无论是删除监控还是盗走被害人的证件,残影都想不到凶手——也就是沙德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更令人恼火的是那个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用句不合理的话来说,沙德简直就是从案发现场隐身了。
艾瑞尔第二次到了案发现场,光是看到杂乱的房间就让他感到特别恼火。他以为死者会是那种爱美的人,然而现场却找不到一点化妆品。
女人啊,真是不知道她们整天都在想什么。
艾瑞尔试图把自己想象成凶手代入到这起命案当中,一个小时后,他泄了气。
他无法把自己代入到这样的环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