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到牛车水办事,自然就不会错过在这午餐,因为这里汇集了老、新中国移民带来的美食。
新加坡是多种族的国家,在英国殖民期间,牛车水这一带被划分给华人居住,由于当初没有自来水,必需用牛车从别处汲水到此,所以称为牛车水。
李光耀执政后,认识到种族和谐、宗教和谐的重要性,他建立了种族混居的制度。曾划地而聚居的各种族都陆续搬进了政府组屋,而组屋是按政府规定的种族占有的比例进行分配的。
但对第一、二代新加坡的华族移民来说,初下南洋时,温暖他们的就是因为聚居而听到的家乡音、吃到的家乡味、看到的家乡人。所以,搬离后的他们依旧视牛车水为小小的“家乡”。
听先生说,家公在世时爱来这里会朋友,和朋友喝咖啡聊天,并总是吃了午餐后才回家。后来,家公的朋友一个个离世了,时常在报纸上看到朋友讣告的他,就不再去牛车水了,而是让儿子去他指定的摊位买些他爱的食物,以解他的思念。现如今,家公也已过世,摊位的主人也陆续换成了他们的后人,甚至有些已退出了,慢慢被新一代中国移民带来的鲜香麻辣取代。
现在走出牛车水的地铁站,所见之处都是来自川、陕、鲁等中国内陆的餐馆或小摊贩,乡音也是大剌剌的各路方言。
对比之下,新一代移民的饮食是口味丰富的,而老一代的食物就显得单调得多。
但饮食的背后都反映出孕育它的文化。
老一代华族移民大都是来自中国穷苦的家庭,他们非常节俭。这反映在他们的食物上是:一碗只有两、三根骨头的肉骨茶、或一盘只有几片鸡肉加黄瓜的海南鸡饭、或一碗只有几片肉和鱼饼的肉挫面;或一碟只有几根豆芽和香肠片的炒馃条......就是他们的一餐。
但对生活要求简单的老一代移民,却不断寄钱给让他们魂牵梦萦的大海另一处的家乡。我的家公就是例子。家公来自台湾金门,金门的亲人中血缘最近的是堂叔伯,但只要收到家乡的信件,他就寄钱回去,中华文明如何得以维系几千年,因素应该有很多,但代代相传的家庭伦理观念应该是其中之一。
因为家境贫寒,家公所受的学堂教育不多,他懂得的做人道理都来自于他父辈的教导和所处的生活环境,照顾亲人、反哺家乡是当时大部分移民的所为,如创办了厦门大学的陈嘉庚。
今天,我走去了芳林苑,里面大多还是老新加坡人的饮食摊位,我挑了一个排着长龙的咖喱鸡米粉面摊位,并像当地人的口吻点餐:“我要面,鸡尾。”
老板听到,居然大声告诉着我前面的食客:“听到没,要这样告诉我嘛,我就容易做!”
这就是新加坡小贩的直接,他们一般没有生意人的热情,但大都善良。我怀孕时,圆巴刹的小贩每个都是让我找位置坐好,他们再把食物送来,而别的食客,是很难从他们不苟言笑的外表下看到他们善良的一面。
吃完午餐,我来到了老字号宝源饼家,看着不同的饼类,我就问老板:“哪个是你们最好吃的?”
傻问题居然得到了认真的回答:"咸豆沙哦!”
李敖说新加坡人笨,我不知褒贬,如果简单是一种笨,我想那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