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蔺苏】梦横塘
作者:凝琰
凝琰,【猫鼠工作室】常驻写手,一名爬墙却又长情的作者。【梦横塘】系她在琅琊榜的第一部作品,现已在lof,晋江,微博等多地连载,欢迎同好关注。
第二十六章、连理倾杯觞饮欢
本来只想游山玩水,却闹出这么一堆事儿来,蔺晨百般不乐意,最终还是找了个理由向班家辞行,带着梅长苏一路往南而去。
马车走得并不快,蔺晨也不着急,偶尔嘴里还哼几支小调。随着路越来越熟悉,他反而越来越沉默起来。
不过蔺晨似乎并不想往那儿去,而是在一条官道的岔路口一转,往东去了。
“前面有座山,叫做云龙山。不是非常高——下一站我们去武当。”蔺晨吹了声口哨,“长苏,这书画琴棋诗酒花茶,你可别忘了酒。”随即打着拍子,兀自唱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当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蔺晨没有继续唱下去,对他来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下面,都不重要了。
梅长苏静静地笑起来,满心的舒畅。
想当年,万里长征,对酒当歌,满腔热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酒,是凛冽的。
草原的酒,是和着长调,大口饕餮着牛羊肉痛饮下去的,触目青山绿水,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高原的酒,是淳厚的,伴着热辣辣的藏红花,嚼着满口余香的青稞饼,看雄鹰矫健,翱翔雪线。
“长苏,你以前来过兰陵么?”蔺晨甩着马鞭问,梅长苏撩起帘子爬出来,坐到他旁边。
“没有,第一次来,刻骨铭心。”梅长苏一笑,“不过,兰陵美酒倒是如雷贯耳。”
蔺晨爽朗地大笑起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开元二十六年,诗仙李白来此,为的就是这兰陵美酒。——没事儿,你可以喝,喝醉了也不要紧。”
梅长苏瞥了他一眼,“那要看今晚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蔺晨拿着马鞭一指,“自然是这兰陵郡的世外桃源——香丘!”
很快,他又凑近了些悄声道,“唉,喝酒不怕醉,少吃醉花生。”
兰陵郡地处彭城之畔,是大禹分治九州之一古徐州的属地,南北朝乃至隋唐,因关陇军事贵族的崛起,兰陵更是成为了山东士族最为典型的贵族代表。兰陵最著名的是酒,始酿于商代,古卜辞中的郁鬯酒,便是兰陵美酒的最早见证。
“荀子两任兰陵令,他治理下,当时最好的就是这酒。”两人在一处庭院门前停下马车,蔺晨牵着他往前走。“杨贵妃最是钟情这个,开元盛世几乎人人都尝过这玉碗琥珀。”
“听你说的,我现在能喝多少?”梅长苏听得好笑。 “兰陵美酒,清香远达,色复金黄,饮之至醉,不头痛,不口干,不作泻。共水秤之重于他水,邻邑所造俱不然,皆水土之美也,常饮入药俱良——随便你喝,这次不怕你刺激伤口。我是大夫,听我的!”
庭院名为香丘,是著名的顶针婆婆所住的庭院。顶针婆婆,顾名思义,这并非她的真名。早年她是何处来的,夫家又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何况她也不在江湖露面,唯一出名的,似乎只有酒和她亲手做的菜。
梅长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位顶针婆婆的名字,据说这名号还是她年轻的时候,丈夫以一枚扳指为信物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即是顶针。
蔺晨没大摇大摆带着人进去,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江左盟和琅琊榜究竟是什么都不重要,他们只是一个安静生活的普通人家,故而进香丘的时候还是递了拜帖,没多久,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拿着拜帖,上下打量了一下,蔺晨上前行礼道,“婆婆,小子蔺晨,携友人苏哲,特来请教婆婆的兰陵酒。”
“请教我?你是馋吃的了吧?”顶针婆婆笑道,她年龄并不大,也不做作拿乔倚老卖老,倒很是和气平易近人,一边引着两人往里走。“前些日子,长生大人着他家小姑娘来这儿订了几桌酒席,班城主也要来,不过最近好像来不了。”
“哟,宜家亲自来的?真是稀客。”蔺晨晃了晃扇子,似乎终究觉得在长辈面前太不成样子,只得停手,梅长苏心里暗暗好笑,极少见蔺晨端着的样子,他太熟悉蔺晨了,这对他来说,是让他安静呆着一样的酷刑。
“你小子每次来,就是为了照殿红来的,这次还是一样?”顶针婆婆带着两人在一处楼阁面前停下,唤人送他们进去,蔺晨看了一眼,揣着袖口靠近她,“婆婆,今天不上照殿红了,我这位……身子不好,前几天受过伤,别的不敢,兰陵酒尽管吧。”
梅长苏静静地站在原地,也确实听不到两人的话。顶针婆婆眉头一跳,上下看了他几眼,“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会照顾人啊?不过你算是终于想起来尝尝我这酒了!”
山东宴席规矩极多,饮酒规矩更是多如牛毛。蔺晨本就懒怠应付这些虚礼,干脆带梅长苏直接进了包间关上门,倒了些水,“先别忙着喝酒,好歹吃点东西。”
“你不是说可以尽情?” 梅长苏其实是很听话的,蔺晨这一路发现,他其实很随和,或许真是他所说,把他自己交给蔺晨了,所以一切听他的——什么原因都好,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
与南方品酒不同,并不上什么点心。包间没多长时间便上了几道菜——有酒就有下酒菜。梅长苏看了一会儿,待婢女们将最后一大碗下酒菜放下出去,就看到蔺晨瞪着那最后一个碗。
“醉花生。”梅长苏夹了一个尝了尝,“不愧是顶针婆婆。”
蔺晨看了他一眼,“你吃了这个,菜估计都不想吃了。”说着夹了一块鸡肉,“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辣的。我以为你口味清淡呢。”
“我算什么,斗江左盟那会儿,宝盈时不常地拉我去她那儿让我帮忙对付事儿,一桌饭菜就没有不红的。”梅长苏摇头笑着,“尤其是她家的辣子鸡,我晚上回去都觉得眼前发黑……辣的。”
蔺晨笑得幸灾乐祸,“山东这边的辣子鸡是最出名的,你也不一定撑得住,小狐狸没辣哭吧?”
梅长苏盯着蔺晨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辣子鸡发呆,“没有……她说味道很好……阿晨啊,你不是想把我辣哭吧?”
阳羡春茶瑶草碧,兰陵美酒郁金香。
那块辣子鸡被梅长苏放在盘子里晾了好一会儿,上了酒,蔺晨拍开泥封,缓缓倾出一线银白,甘冽的酒香便缓缓溢出来。
山东饮酒梅长苏是见过的,最小的酒盏也大的好比小碗。不过蔺晨并不在意,倒是梅长苏看着一大碗酒有点震惊。
他才不想承认他馋了。
蔺晨今天特别爱吃顶针婆婆的剁椒鱼头,梅长苏发愣的功夫就把一块鱼头啃了一半,见他家宝贝呆呆地看着酒,不由得笑起来,“怎么?还不敢喝了?”
梅长苏暗暗地揉了揉腹部的伤口,表面已经愈合了,内里却还时常作痛,只好拿起筷子,果断选择了一块辣子鸡,不料,即便是少加了一半的辣椒还是火辣辣的,顿时觉得自己嘴里都烧起来了一样。
“嘶——”梅长苏险些呛着,赶紧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余下浓郁的香料的味道与辣椒混在一起,萦绕着一种特殊的鲜美。
“喝点酒,压下去。”蔺晨看着他被辣得连连吸气,笑得前仰后合。想他江左盟宗主如此狼狈却只有自己看得到,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一口兰陵酒下去,口腔里火辣辣的感觉更甚,梅长苏呛了一口,喉咙便也灌了一口烈火,灼热起来火辣辣地疼。
“你慢点,”见梅长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蔺晨笑不出来了,只慢慢抚着他的背顺气。
“这辣子鸡……不想吃第二次……但是……”
“但是不吃你就想了。”蔺晨又给他倒了一杯,梅长苏缓过一口气,“好酒就被我当茶了。” 蔺晨哈哈大笑,“无妨无妨,你若能学得山东豪气,也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梅长苏白了他一眼,几口酒下肚,胃里热乎乎地暖了起来,直流到四肢百骸。
兰陵的酒清香,醇厚,却并不烈,入口没有烧刀子的刺激。蔺晨难得没有说话,浅笑里竟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意思。
“兰陵酒也是入药的,”见梅长苏喜欢,蔺晨放下筷子,也倒了一杯,“这酒温中散寒、理气止痛。最能缓解心腹胀痛冷痛。你寒疾重,身上冷,有时候心口也疼,偶尔喝点,倒也不要紧。”
“我就知道……”梅长苏盯着酒笑道,“寻常酒你是不会让我喝的。”
蔺晨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竟是长臂一舒把他搂进怀里,梅长苏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靠在他胸前。
“长苏,以后任何事,都要顾好自己,你懂吗?”蔺晨抚着他的头发。梅长苏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话。
“你听好了,不许以后再让自己陷入险境,无论什么原因。”蔺晨抓紧他的肩膀,脸上认真得让他有些没来由的没底气。“保护好你自己,就是顾念我了……有我在,这世上谁都没有资格伤害你的性命——但是你不能找死!”
梅长苏抬头看着他,沉吟片刻,“蔺晨,如果是你,或者……”
“我不需要理由,我只需要你活着。你活着才能有希望。”蔺晨打断了他,“假如还有一个人能陪你走到最后,那个人只能是我。”
梅长苏忽然笑了,抬手摸摸他的脸,然后进一步搂上他的脖子。瘦弱的身子依偎进来还有些硌,蔺晨搂着他拍了一巴掌,“我的话你听到了,你要是敢找死,我一定打你。”
“我都这样了,你也舍得。”梅长苏哼了一声,“我可受不住你一顿打。——阿晨。”
听到他唤自己,蔺晨放开他,梅长苏静静地看着他,双眸清亮而干净,“阿晨,我是一定会比你先走的……等我走的时候,你一个人送我,好不好?”
——以酒为定。
蔺晨反复品着这几个字。他与梅长苏都是不忌讳生死的人,抬头看到梅长苏认真的表情,他忽然笑了。
“好啊,”他笑着说,“你走的时候,我一个人送你,陪你走到最后。只求你到时候别等我了,找个好人家,有人疼你一辈子,不求比我强,起码顾念着你……就好了。”
梅长苏低下头,蔺晨还是听出他哽咽的呼吸。
“我得等……”梅长苏听到自己带着泪的话,然而他还是努力平静下来,“有你疼我,我不要别人了。要说下辈子……我只求,不复生于帝王家。”
蔺晨拿起酒坛满上,端起来一饮而尽,温和的酒液带着热力直达胃里,不烧灼也不刺激,却独有的温暖逐渐升温。
生于帝王家,才是林殊最大的悲哀。
梅长苏拍拍他的背,“怕什么。我还不想死么,就算是死,那也得干干净净地入土为安,这满身罪名……我不想背。”
蔺晨叹了一口气,抱紧了他。
夏天的葫芦最多,夜里一顿酒喝得不痛快,梅长苏翻来覆去睡不着,蔺晨依旧搂着他睡在外侧。等到天亮,也不管梅长苏如何抗议,硬把他拖到了院子里。
还有一坛酒放在屋里,泥封还未开启。
“为什么要找葫芦,你要装酒喝?”梅长苏一边找一边有些不情愿。
“路上带着多好!”蔺晨嘿嘿乐道。
“这个太小了,我一口都能喝光!”
“那就找个大的啊!带着酒坛你抱着?”
蔺晨也不说为什么,终于找到一个大葫芦,两人像孩子似的把大葫芦连着那小葫芦一起抱回去。一进屋,蔺晨就把他按到几案前坐下,竟是一刀将小葫芦从中一分为二。
匏味苦不可食,以新酿为酒,注之中,迎期以匏为杯,连红线,共饮之,遂为合卺。
合卺酒。
蔺晨没有解释,梅长苏也没有问。合卺酒是什么含义,只需要喝了,一切都不需要多说了。
透明的酒慢慢注入分开的葫芦里,两人促膝而坐。蔺晨慢慢端起来,梅长苏低头浅笑着,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倒是有股药香,”梅长苏喝下第三杯,慢慢放下匏瓜。“你素来最爱酒,这酒也不是梨花白照殿红,想来不是陈年老酒。”
“兰陵是不需要沉淀的新酿,一成即引正是好时光,”蔺晨收了两片葫芦,在中间缠着红线,“沉香、木香各三钱,砂仁二两,当归一钱,陈皮一两,杏仁二两,鲜生姜六两,郁金一钱,花椒一两。将这个方子上的药共研末,和白面、糯米作曲,二十一日下吊翻复如常法酿酒。不出一月,兰陵酒便可尝尝了。”
“蔺少阁主这么懂,为何我从不见你在琅琊山酿酒?”梅长苏有点好奇,“琅琊山林壑优美,蔚然深秀。酿泉有酒也不是难事吧?”
蔺晨摇头,“长苏,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若是琅琊山酿泉出酒……酒也不会叫兰陵酒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兰陵酒,注定别的地方出不来。”
梅长苏笑了一声,“嗯,也就琅琊山,能出你一个蔺晨。”
蔺晨哈哈大笑,把手里的葫芦往他手心里一放,“是你自己说的以酒为定,天地为媒,日月为证。无需分辨夫妻,这东西我留着——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一瓢,我已饮。此生不饮其他。”
蔺晨的眸子带着笑意,却分外明亮。梅长苏静静地笑着,“原来匏为杯,同甘共苦,竟也是一生只取一瓢饮的含义……蔺晨,江湖水…可饮么?”
“弱水三千都可饮一瓢,江湖又如何不可饮?”
梅长苏长长地舒了口气,抄起杯子倒满了酒,“有你足矣。江湖不可饮又如何?”
炎夏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快得惊人,眼见得秋季悄然而至,是初秋的一盆火祭红了叶子。
可秋老虎还在大发虎威,气温也并没有因为立秋的到来而有所缓和。夏夜依旧听得到窸窸窣窣的蟋蟀叫声和蝉鸣,葡萄架下的葡萄却慢慢结了一大串,累累地硕果压在下面,偶尔还会出现一两滴昨夜的凉露。
梅长苏从来不知道蔺晨会带他到香丘的院子里来,夏季的闷热还没褪去,葡萄架下摊开一张巨大的竹床,用水擦洗过,清凉的水伴着竹香分外舒服。
顶针婆婆坐在竹床旁边的椅子上,见他来了眼里都是笑,梅长苏也浅笑着回应过,便现在她旁边。婆婆细细碎碎地抖了抖笸箩,拍着旁边竹床,“坐吧,你们小辈儿坐上头玩你们的,看我和老头子就行了。哎呀,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见梅长苏有些不知所措,蔺晨拍拍他的肩膀,爬到竹床上一坐,往顶针婆婆那边蹭了蹭,“婆婆,这么暗能看得见针脚?我帮您穿针?”
顶针婆婆一把拍开他的手,“这银灯亮着呢!就你?上次一根线还给我穿散了,可比不得我家丫头!”
蔺晨缩回手一把拉着梅长苏的胳膊,顺势把人也拽到竹床上。顶针婆婆的丈夫在烧着一口锅,四处暗沉的夜色被明月的清辉覆盖上一层银光,远处是极高的山,有深层的黯影,逡巡着指向远方,恍若夜下黄河,奔腾不息。
幽蓝翠绿的萤火虫仿佛是最后时间绽放的光明,一闪一闪地,在葡萄架下飞舞旋转。梅长苏伸出手,看着一只又一只萤火虫慢慢停留。
不远处的荼靡已经完全盛放,不几日就要完全凋谢,幽幽萤火在花丛间飞舞,梅长苏静静地抱膝坐在竹床一角靠着葡萄架的柱子,心口不明显地疼了一下。
也是几年前,他还是那个金陵城最耀眼的林家小殊,半夜里伙同景琰和霓凰出去玩闹。金陵正值上元夜,漫天烟霞,火树银花,有瓦舍里的歌女水袖一转,柔柔的唱腔便如水一般在满是火药香的空气里徐徐荡漾开来。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那时候景琰闹着要拉自己和霓凰去听一阕《金缕》,上元夜色雪打灯笼,西楼明月下还笼着朦胧银纱,隔年的旧曲婉转哀怨。却不知传唱时为了这一曲,是否倾尽江郎才。
那时候的嬉笑打闹,那时候母亲的容颜,父亲的严厉,甚至祁王哥哥的温和宽容,如今过了三载岁月,这些故人的容颜依稀起来,被岁月的风尘流沙掩盖,再也不知何处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萤火虫忽然闪了闪,消失了光芒。顶针婆婆收了针线,将银灯递过去。老人将灯挂在葡萄架下,锅里的油已然冒起烟来,忽然他把锅一放,拿着勺子用力敲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过来,很快跳进锅里,油锅刺啦一声冒起泡来,很快飘起一股香味。
顶针婆婆立刻从身后拿起一个竹编的大笸箩,同时立刻把手里的网罗递给丈夫,老人接过网罗,在锅里捞起了什么,沥干油倒在笸箩里,顿时有香味勾过来。
蔺晨捏着那东西递嘴里的时候梅长苏才醒过神来,下意识品尝起那种特殊的香味。香脆清淡,甚至没有加盐,可花生的香味带着那种特殊的味道,竟然也颇有味道。
蔺晨坏心眼地拿着两个东西给他看。
“蚂蚱,这是豆虫。”蔺晨指着那炸成黄色的一条说,“这儿的人喜欢把它们当做食物。听说过蝗灾么?用这种方式来吸引蝗虫,炸熟以后也是有名的小吃。豆虫年年都有,抓来直接扔锅里,不到一会儿就有一锅,甚至不需要炼。”
梅长苏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起胳膊,也拿了一只豆虫。
“挺好吃的。”他故意含含糊糊地回答,蔺晨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抬手捋顺他的头发。顶针婆婆晃动笸箩的沙沙声和老人敲锅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似乎已经遥远了。
梅长苏蜷起身子侧枕在蔺晨腿上,任由蔺晨拿着梳子替他打理,萤火虫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在花园里飞舞起来,蜗牛缩了身子,触角探出两点黑色。
“阿晨,我刚才……想起一句唱词。”他慢慢说,“开到荼蘼花事了。”
“胡说八道,”蔺晨抚摸着手里的一把青丝,“你见过金桂银桂么?八月桂花香,十二花谱月月都有。”
“可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就是覆没了。”
蔺晨放下梳子,微微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长苏,其实梅花是最早的花,并非最晚的。因为在它之后,万物复苏,大地回春。但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时候,梅花早已凋零——这么多花,你记得住哪个最美么?你只会记得百丈悬崖冰封千里时那一树寒梅经冬未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