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导图

知识笔记

“陆权论”和“海权论”哪一个更早？

我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地缘政治中有“陆权论”和“海权论”，那么，这两种学说，哪一种出现得更早呢？

很多人都觉得“陆权论”比“海权论”更为古老，但这种印象是错的。海权论的代表人物是美国海军军官马汉。陆权论的代表人物是英国地理学家麦金德。马汉在1890年就写出了《海权对历史的影响》，麦金德首次提出“陆权论”是在1904年发表的一场题为《历史的地理枢纽》的演讲里。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是一位英国人提出了“陆权论”，而不是一位德国人或俄国人呢？英国的优势是在海军，德国人和俄国人的优势才是在陆地上啊。

让我们把时针拨回到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当时是大英帝国称霸世界的时候，而大英帝国的最大优势就是海军。尤其是19世纪蒸汽机的出现和苏伊士运河的开通，大大扩大了英国海上舰队的通行范围，它们可以任意巡游，甚至开到遥远的东方。海军的灵活性和机动性远胜过陆军。你回想一下鸦片战争是怎么打的，英国的军舰根本不需要深入腹地，占领整个中国，他们的战术是打了就跑，只要摧毁岸上的防御体系，就能直接威慑到北京。

这是一种典型的以少胜多、以快打慢的“降维打击”。但是，麦金德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当时已经出现了火车和汽车，当公路和铁路形成了密集的网络之后，陆军的机动性突然超过了海军。德国修了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公路，也制定了高效率的运兵计划，可以迅速地把部队和补给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俄国在这方面落后于德国，但由于俄国幅员辽阔，而且都是平原，俄国的陆地优势也会逐渐显示出来。

你再想想当时大英帝国的布局。英国只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小岛，维系大英帝国繁荣的其实是英国的海外殖民地，尤其是印度。但是，英国担心的是，一旦德国或俄国南下，切断了英国本土和印度之间的联系，那就彻底卡住了大英帝国的咽喉。这才是麦金德最担心的事情。

所以，你了解到，任何一种政治学说，都是特定的时代背景下的产物，理解了当时的历史背景，你才能更好地理解这些学说到底关心的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墨西哥与众不同？

在卡普兰看来，导致美国衰落的最根本力量并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我们来看一下基本的格局。21世纪世界人口会在达到一个顶峰之后逐渐下跌。这是我们在过去数百年内从来没有遇到的现象。人口的减少会加剧各国之间对移民的争夺。墨西哥邻近美国，而且人口出生率又高，所以美国会有更多的墨西哥移民。

斯坦福大学历史学家大卫·肯尼迪注意到，在世界上任何两个相邻国家中，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收入差距是最大的。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是墨西哥的9倍。墨西哥的人口为1.11亿，中美洲还有4000万人口，加起来相当于美国人口的一半。在美国和墨西哥之间，有漫长的边境防线，边境线的两侧代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繁荣稳定，另一个世界却贫困混乱。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比较野蛮人和罗马人的时候写到，在高度发达与不发达的社会之间，天平不会达到稳定的平衡，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向边境上更落后社会的一侧倾斜。在很大程度上，罗马帝国和蛮族之间的故事，正在美国和墨西哥之间重演。

这会对美国带来巨大的文化冲击。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在2004年出版的最后一本书是《我们是谁？》。亨廷顿写到，美国虽然是一个移民国家，但它首先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新教国家。美国的基本价值观，比如容忍异议、个人主义、共和主义等，都是来自于新教。其他移民来到美国之后，会在不同程度上被同化，然后才能保证美国的价值观能够被传承。其他族裔的移民确实很容易被同化。

假设你是个印度移民，或是东欧移民，如果到了美国，意味着在很大程度上要把家庭、文化、传统抛在后面，远渡重洋，融入美国熔炉。但是，墨西哥移民，尤其是美国南部的墨西哥移民却并非如此。他们会感觉踏上了一块很熟悉的地方。不要忘了，加利福尼亚州、得克萨斯州、内华达州等，在历史上都是墨西哥的一部分。对美国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对社会的影响力能超过大量拉丁裔移民北上。

中国未来面对的地缘政治

回顾历史，能够让我们看到，在过去40年中国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在40年前开始的，但真正实行对外开放是在90年代之后，真正变成世界经济舞台上的主要角色之一，只是发生在过去10多年内的事情。

这种快速变化让我们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还记得我们见过布罗代尔说过的“长时段”、“中时段”和“短时段”吗？虽然中国已经经历了长达四十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四十年不过是弹指之间。虽然我们这一代中国人没有经历过战争和动荡，但战争和动荡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类。

唯一能够让我们这一代，让我们的孩子们避免遭遇战争和动荡的最好的办法不是采取鸵鸟政策，假装没有看到风险，而是必须思考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历史局势的微妙变化有敏锐的判断，而能够看局势看得更清晰的办法就是把视野拉长，看“长时段”的变量。

假如要对未来中国面临的地缘政治风险做一些判断，我能够想到的有这么几点：

首先，周边国家是最重要的。中国在对外开放之初更重视的是跟大国搞好关系，尤其是跟发达大国搞好关系。当然，中美关系、中欧关系仍然很重要，但我们相对忽视的是周边关系。正如米尔斯海默所说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成为真正的全球霸主，一个大国能够追求的最理想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区域内的大国。只要中国的周边稳定，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遏制中国的发展和壮大。

其次，如果看周边，我们遇到的热点问题有朝核、台海和南海。近期最可能出现风险的是朝核和台海。朝核问题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不排除再出现变数的可能性。台海问题是个坎。我们可以站在美国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由于时间是站在中国这一边的，时间拖得越长，美国的影响力就越弱，所以，美国的最佳策略是先动手，因此，在未来一段时间，美国很可能会借台湾问题，不断挑衅中国的底线。

再次，从中长期来看，中日矛盾、南海问题反而易于解决。这是地理的力量，无论是日本也好，还是东南亚国家也好，都无法挑选自己的邻居，这一点它们是非常清醒的。中国和美国不一样。美国的四周几乎没有大国，加拿大地广人稀，看似大国，实际上是个小国。墨西哥虽然人多地多，但政局不稳，甚至算不得一个有效的政府。其它那些中美洲国家、加勒比海国家，跟美国的规模都相差太远，美国在北美洲是“一股独大”。

但是，中国的周围都不是小国。韩国和日本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小国，东南亚那些国家个个都很自负，印度尼西亚、越南、缅甸，哪一个挑出来都至少是中等规模的国家，就连新加坡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小国。这对中国来说是挑战，也是机遇，如果周边国家和中国的关系紧张，那就是坏事，好比狮子被一群鬣狗包围，但如果中国能够和周边国家搞好关系，那就是好事，好比有一群街坊邻居出来撑腰。

最后，新疆真的是中国的新边疆。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近年来发展经济，壮大海上力量，归根到底是内陆边境相对稳定，如果内陆边疆不稳，就会动摇中国的整体战略。新疆的重要意义在于其幅员辽阔，面积相当于两个得克萨斯州。这是中国最重要的一块缓冲地带。新疆稳定，则中国的整个西北地区就能太平了。新疆不稳，会直接影响到中国的西北，甚至波及到西藏、内蒙和华北。

了解地缘政治该读哪些书？

精读

罗伯特·卡普兰，《即将到来的地缘战争》

卡普兰早年是一位浪迹天涯的记者，足迹遍及中亚、中东、北非、南亚等地，总之是哪里不太平他就往哪里跑。他在美国海军学院教过书，当过美国国防部长的顾问，2012年起，他加盟著名的地缘政治智库Stratfor。Stratfor的创始人是乔治·弗里德曼。乔治·弗里德曼写过两本畅销书，一本是《未来一百年》，另一本是《未来10年》，写得很耸人听闻，读着也过瘾，不过有点不敢全信。

读完《即将到来的地缘战争》，我不知道你在多大程度上会被作者说服。总之，这是一本充满了新奇观点，能够激发新的思路，但也必然引起很多争议的书。我想说的是，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谈论地理的作用或许已经显得过时，毕竟，只要坐上飞机，你就可以在一天之内周游地球。但我之所以要向大家推荐这本书，就是因为我赞同卡普兰在本书的一开头就讲到的：“为了更好地理解现在，为了更好地向未来提问，最好的办法是脚踏大地、慢慢行走。”

选读

辅助书籍

除了这本《即将到来的地缘战争》，罗伯特·卡普兰还写过几本很有意思的书，他写过《武士政治》，这本书里，他讲到历史经典和政治学经典对我们现在思考国际政治的启发。他还写过《巴尔干之魂：历史之旅》、《季风：印度洋与美国权力的未来》、《无政府时代的来临》、《亚洲熔炉：南海和太平洋稳定局势的终结》等书。

这些书的质量参差不齐，但都可以读读，最不济可以当成游记来读，毕竟，这些地方都是他亲自访问过的。

除了卡普兰的这些书，如果你对地缘政治感兴趣，还可以看一看麦金德和马汉的著作。但如果你真的想了解地缘政治，不如多读读每个热点地区的地理、历史著作，更重要的是，如果有机会去亲眼看看，那是最好不过的。很多地方你不身临其境，是无法感受到那种厚重而苍茫的历史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