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 碎片

拾光。

许久没去那片园子了,略有陈旧的纸盒里装着尽是那时那地的回忆。翻开几页老照片,小小的自己扎着两个羊角辫,背后是大大的故园。

那是我小时候的圣地。

五六岁的孩子,不谙世事,没有诸多的烦恼和额外的心思,只觉眼前这有花有草有树、有蚂蚁有蜻蜓有蝴蝶的地方,是多大的公园都比不上的。那些公园没有这样多的鲜活生命,更没有这样毫无约束的玩耍时光。

记忆中的园子,入口处有两排草坪,中间一条碎石小道,儿时常哼着歌单脚跳过,路遇几台简单的物什,便会跑上前去逐一玩过,还曾连续几天霸占秋千,只因这边的花最香,蝴蝶最多。

再走走就到我们的秘密基地了,不知是什么年间的老树,底盘宽大厚实,藤蔓绕柱而生,围出一片隐蔽的天地。头顶是密密的枝叶,偶有几束阳光倾泻而下,点点光影,斑驳模糊,不多不少,恰合心情。最喜欢的还是毫无顾忌地在树下玩耍,或许光着脚丫挖着泥土,或许满身灰尘编着花篮,有时也会抬起头来,看着肆意舒展的青扇,叶叶心心,舒卷有情。

如今,凭着记忆,我来故地重游。

这片园子已然换了面貌,不复当年的郁郁生机。多年来的无人打理,使得杂草丛生,瓦砾堆砌,老树也行将枯死。小孩子们从不踏足这个荒僻的地方,怕是连动物都另寻安身之所了。

可是,我仍旧走了进去。用手拨开枯垂的枝条,映入眼的没有萧索,只有回忆。

在这里,我度过了最珍贵快乐的童年时光。

我的儿时伙伴们,秘密基地是我们一起发现的,花篮是我们一起编的,墙上的涂鸦是我们一起画的,就连老树下依偎的身影都是我们的。我们曾嬉笑打闹,曾诉说忧愁与快乐,曾自由自在地唱歌,跳舞,荡秋千。一切的一切,都有你我,满满的,都是回忆。尽管已各奔东西,不常见面,但情谊仍在,还是幸福。

这里,还是小时候姥姥经常陪我来的地方。

那时她还未老,身体也无病,总是追在我的身后,怕我摔倒,怕我闯祸。姥姥越追,我便越由着性子大步跑着,总觉得好玩,却从未顾及到身后人的感受。于是啊,她就这样追着我的身影,追了这么多年。我说我要花环戴在头上,她便去折柳枝,个头不够就拿石头来垫脚,样子憨态可掬;我说我要荡秋千,她就把我抱上去,一步不离,生怕我不小心摔下来。花篮是姥姥教着编的,小布鞋是姥姥自己做的,我冬天冻着的小脸都是姥姥捂热的,这里,有太多我和姥姥的回忆。

现在她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人了,转眼间我已比她高了不少,从前的小丫头也长大了,但依稀记得那年轻的身影,那温柔的拥抱,那暖暖的笑容。

原来,我拥有这么多的美好,原来,故园有这么多的回忆。时光流逝,我把以往的一切慢慢抛在脑后,只是一直走一直走,从未驻足。如今,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里,那感觉,竟是说不出的欣喜和满足。转眼间,春日将至,仿佛又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光着脚丫散着头发,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起舞在花丛中,在草地里,在阳光下。

故园虽已萧索寂静,但庆幸还在。

我一路走来,便是为了拾光——拾起往日的珍贵时光,也拾起今后的大好时光。时光总是匆匆,我们也将遇到不同的风景。古人说,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时光于我来说,汹涌地来,淡淡地去。带上回忆带上情,遇见生命中所有的人和事,我都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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