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月就叫小月,就像小明就叫小明。
她现在正在做菜。
小月和姐姐一家从北京回来,要把父母接走。父母都老了。
她在做菜,父亲最爱吃的酸汤鲫鱼。鱼在锅里,锅盖下面传来咕咕的声音。他还用玉米糊做了锅贴,也是父亲最爱的食物之一。
身前这低矮的灶,折磨着她。她需要躬身才能完成各种操作。灶里燃烧着山上扒下来的柴,有松枝有松果。但是因为潮湿,所以没有原本应该有的淡淡松香。而且烟多,这让小月的喉咙不舒服。厨房也好像变小,她觉得憋屈。她还觉得屋顶很矮,地面很潮。她轻手轻脚,生怕弄坏了那根早被白蚁啃噬得差不多的木质梁柱、墙板,会跟这座老房子一起同归于尽。她望向窗外,只看到一口老井。连窗户都太小!
低低矮矮旧旧破颇的老房子,在高高壮壮郁郁葱葱的楠竹林里,趴着——就好像要钻到土里去。
跟着老房子一起变老的,还有她的父母。他们太不容易,生了两个金凤凰,双双到首都读大学。当时这是让十里乡邻与有荣焉的大喜事。然而,他们是老实地道的农民,每年就那点收成。送两个孩子去首都读书,那经济压力有多大,一般人很难想象。小月姐妹也争气,奖学金拿到手软,加上贷款,居然让她们顺利读完了大学、研究生,小月更是在读博士。
小月当然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还住在这个老房子里。正因为这一点,小月总是对父母心怀愧疚。而且十多年来,她们姐妹都很少回家看父母。机票总是很贵,火车票也难买。时间也是问题,她们还要在假期打工。
十年后再回来,一见父母就抱头痛哭,他们老了那么多!
现在,姐姐已经结婚生子,生活稳定下来。有研究所提前接收了小月,薪资还勉强。最重要的是还提供住房。所以她打算接父母去北京去跟她一起住。实际上她的内心更为迫切:她必须接父母去北京住。她欠父母的——要还。
父母亲是不同意的。他们这么多年也没去过一次北京。就是再思念自己的一双女儿,也没有去过。现在让他们去,他们不愿意。他们离不开土地,离不开庄稼。老房子后面的山上埋葬着他的父母和先人,老房子里有他全部。——他最离不开他的老房子。
小月不喜欢父亲的老房子,她有生之年在夜里所做有的所有噩梦都会从这里开始,从来没有例外。
时隔多年再踏进她长大的老房子,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都失控了。她异常焦躁。今天白天的时候,小月甚至和父亲吵了起来,为了接他们去北京的事。然后,她买了鱼做父亲最喜欢吃的酸汤鲫鱼,调了玉米糊做父亲最爱的锅贴。
小月越来越烦躁了,她责备自己怎么可以跟父亲吵起来。这太放肆了,对自己而言那是怎样的父亲啊。为她们姐妹付出那么多,余生还怕耽误了她们的幸福,想着在他的老房子里孤独终老呢。
从中午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敢直视父亲佝偻的背脊,那让她生出无以名状的负罪感。父亲那背脊,也常出现在小月的梦里,每当她想念他们的时候,或者当她孤独无依的时候。那些梦,苦涩却充满了力量,支撑着她去实现自己梦想。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小月揭开锅,香味儿散开,像朵蘑菇云,冲上矮矮的屋顶炸开,然后像轻云一样散开。她父亲一定可以闻到,这让她心情好了一点。
堂屋里传来母亲和侄儿玩耍的声音,大概还能听到父亲和姐夫聊天的声音。然后姐姐进来了。
姐姐读到研究生,期间“顺便”结了婚生了孩子。夫妻在北京郊区卖了套几十平米的房子,除开还贷款的,生活过得紧巴,更何况还要养孩子。
要接父母去北京并不是他们的意思,是小月的。姐姐也回家看父母,于是她拉姐姐来当说客。
“小月,你怎么还这么要强!”姐姐走进来,坐在低矮的土灶前帮她烧火。
小月不回答,低头去找钵装鱼汤。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你,可是遂成的事情也是。”姐姐又提起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叫遂成。
小月翻了翻木柜没找到钵,抬头向姐姐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湿了。
小月有心事,这很明显。这心事必然和父母有关,或者也有可能和那个叫“遂成”的男人有关。
小月把那钵酸汤鲫鱼放到古董八仙桌上。那桌用民国时候上好的土漆漆成,再加上精致的的八仙献寿木刻雕花,在其最光鲜亮丽的时候,应该算得上一件不错的艺术品。直到现在也还四平八稳,结实着呢。唯一不足的是,掉了许多原本能显气派和品味的土漆,又沾了许多污迹旧痕,外表却是不怎么好看的。至少在小月眼里,它毫无疑问,是一张“破桌子”。
小月把鱼汤放在破桌子上,没有看其他人,径直坐了下来,低着头。也正因为她低着头,她并没有看到姐夫的尴尬、姐姐的无奈,更没有看到母亲眼角的泪和父亲嘴角无意识的抽动。——她是故意不看的。
破八仙桌配套的凳子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家人各自坐着一种凳子或者椅子。母亲移了移自己坐的木凳,也许是为了缓解些许略显紧张的气氛,又或者被用来劈柴的木凳上面生出了倒刺,刺到了她的身体。然后她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给了小月,再夹了块给她的小孙子,“快吃,大家都动筷子喽。不吃就是造孽!”她瞥了瞥自己的丈夫,夹了鱼背上的肉放他碗里,“你吃啊,小月的鱼汤你不是做梦都在想吗?”
父亲一听,脸一下就红了。他怎么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想吃这鱼汤好多年了呢,于是涨红了脸说:“哪里…我哪里有?”
“呵,别狡辩了。你说的梦话,我都听见了咧!”母亲不依不饶。
“……”父亲一时不知所措,就去拿筷子。一下没拿稳,掉到了桌子下面。
姐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夫赶紧去拿干净的筷子。这原来只存在于妻子各种唠叨中的“娘家”,在真正“进门”以后,让他各种疑惑。妻子和小姨子读的是名校,受的是高等教育。妻子研究生以后就在大学做讲师,小姨子更是未来的科研骨干,都算是高等知识分子了。他无法想象这座老房子和这样的岳父岳母,跟自己自认再熟悉不过的这两人有着血脉的联系。更何况这两日家中的氛围,真让他如坐针毡。
这下,父亲的老脸是挂不住了。——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老实腼腆的典型农民而已。
小月终于也释怀了些,抬起头来,给父亲夹了块鱼背上的肉,轻声说:“爸,你吃。”
“埃,你也吃。”父亲回道。
父亲心里其实松了口气。他太担心这次久别重逢会不欢而散。下次再聚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像这样的全家团圆,聚一次少一次。他又怎么情愿把这些宝贵的巴不得以秒记的珍贵时间,浪费在跟女儿生闷气上呢。——他只是个想念自己女儿们的平常父亲而已。
姐夫把干净筷子递给他岳父,主动陪酒。屋里就他们翁婿,能说上两句。两杯酒下去,父亲终于也眉开眼笑了。全家人都进入状态了,连母亲都一口干了杯酒。那浓烈白酒下肚,像一团火,逼出了藏在眼角的那滴泪。
阖家欢的氛围笼罩着这间旧屋,除了小月。她只是在赔笑。赔笑而已。
小月有心事,这很明显。父亲不去北京,父亲很固执……
这顿饭吃了好久,从傍晚到天黑。
小月藏着心事,没有心思再赔笑。所以她先其他人放下碗筷,说要出去走走。
老房子门外有块空地,或者应该叫“前庭”——老房子都有自己的历史。“前庭”之中,有口老井。老井里的水是甜的。香甜的井水养活了他家和附近几家邻居。走过空地,有一条土泥路。土泥路沿着一条小河。小河水很浅,水道却很深。从这条路,往左走可以通到后面的山路,爬上去是埋葬着她祖先那座山;往右走通往大路,可以去上下两个集市。这路从这头到那头,不过二三里路。这二三里路,都被小河边生长的高大茂盛楠竹林藏着,是条“秘径”——秘径都埋着秘密。
小月走出门,过“前庭”,上了小路。然后转左,往上山方向走。她听见小河流水哗哗啦啦地响,“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螃蟹”,她心里嘀咕。
小月还很小的时候,这河水可清了,都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水里生活着许多小虾米、小猫鱼,还有螃蟹。螃蟹就藏在石头下面,都还不大。只要把石头翻开,螃蟹就慌不择路,横着往四处爬。她顺手捡起来,放到盆子里,回家养两天,等他们排了污泥。家里就她爱吃,其他人都嫌“没吃头”。只要用干辣椒、姜蒜,滚油炒炒,再加点盐,那真是美味极了。
天确实黑了,小月觉得快要看不见前面的路了。可是,她在这条路上似乎并不需要眼睛,可以仅凭一种深藏在她身体里的某种记忆,就知道前面的情况——哪里有弯,哪里有坡——她的身体好像都知道。
这也是可以解释的。从前,小月最爱把吃过桔子皮做成桔灯,点一截短蜡烛,桔红色的光,像小太阳。她总是拿着自己做的桔灯,在这条路上来回的跑。就这样跑啊跑啊,有无数次了吧。
逢年过节,别家小孩玩烟火炮竹的时候,小月就会提着她的小桔灯。自己做的,自己跟自己玩。别家的小孩不跟小月玩,因为小月总是特立独行。她只玩桔灯,不玩炮竹烟花。她还聪明懂事,像个大人。她家穷,所以她不要父母给她买那些东西。她也没觉得有意思,至少没有她自己动手做的小桔灯有意思。那些玩炮竹烟花的,自以为是的别家小孩,就更没有意思了。“何必跟他们玩耍呢”,那时候小月就这样想。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别家小孩都没有意思,比如住她家后面的笨小孩。那笨蛋不爱说话,有时像个哑巴。但是小月记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轻得像楠竹林上吹过的风。他们还“沾亲带故”,他原来就住在她家后面,也住老房子。
小月刚走了没几步,身体不受控制的拐了个弯。她看不见太远的地方,但她知道在前面的大概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两扇贴有门神和大红对联的木门。木门后面有条小巷,小巷左边就是她家的土墙。从小巷走进去,有个院子。从前院子里种着一株黄角兰,还住着那个笨小孩。
小月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空气里闻到兰花的香味。可惜任她怎么吸气,都闻不到那熟悉的兰花香味。她以为是花期过了,却不知有句宋词是:“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这时传来几声狗叫声。
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看家护院得力。小月家也养过。若是夜里有行人经过,惊了某家养的狗。只要这只狗汪汪地叫上几声,那这附近的狗就全都会吠起来——那真是一呼百应叫成一片。也会有主人,起床来骂狗。而且嗓门特别大,远远地都能听见,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人声狗声,要老半天才消停。总而言之,恼人极了!现在这条小河边已经没住几个人了,都到大路边上修新房住新房去了。那狗叫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从远处传来的这几声狗叫声,让小月想起了一条狗。它差一点就咬断了小月的小手。小月被吓哭了。她从来没有哭那么厉害过。
那只狗原来就拴在木门后面——小巷的尾巴上,院子的入口处——一只大狼狗。那狗身材比小月高大多了,又长得壮实。它向小月扑过来,把小月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小月闭上眼睛,下意识地举起右手去挡。过来好一会儿,小月才清醒过来。她看清眼前的背影是那小笨蛋,大狼狗嘶叫着,发出威胁的声音,慢慢往后退——它还不肯罢休呢。大狼狗退后到院子的入口处,它原来被栓在的地方,凶光不减,嘶吼不已,而且再不向后退了——它和小笨蛋对峙起来。小月用自己幸存下来的右手去拉小笨蛋右手,想要一起逃走。可是拉不动,小月看出了异样,赶紧抢过身位去看。她看到小笨蛋的左手染着血,有几滴落在了地上——那只疯狗咬了自家小主人!那血鲜红色的,红得刺目。小笨蛋用右手紧紧地按着左手的伤口,所以小月才拉不动。她看见小笨蛋咬着牙,浑身颤抖,冷汗都出来了。小月看到刺目的鲜血,被吓哭了。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厉害过。
小月回过神来,嘴角不知不觉间弯起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那个小笨蛋哟……真笨!”
小月重新控制住自己自作主张的身体,回到小路上,继续往前走。她打算爬到山上去,看今晚的月亮——应该是满月。如果天气足够晴朗,她还想看看远处月光下的府河。
那座山不高,成年人三两分钟就能都到顶上——也许称为山丘更合适。当然,如果翻过这山丘,再去翻后面的那座山,那就不容易了——那后面还有连绵不绝的山。以前,山上有野地瓜,长在深绿色的藤蔓上。藤蔓就在山路边裸露的黄土表面,能轻松地找到。小孩子都爱吃,有很浓郁的香味,所以当地人也叫香地瓜。家里人去山上打柴总会顺手给自家孩子找上三五个。小月最爱吃香地瓜,可惜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山上再也找不到这种东西了,成了稀奇货。
小月又想起小笨蛋,想起他把深绿色的藤蔓编成花环,用花环向她“求婚”;想起他们把香地瓜磨成浆水,喂他们的孩子——那当然不是真的“孩子”,是小月自己用河里的清水,和了山上的黄土,巧手捏成的小土偶。他们这是在办家家酒,是那个年纪的孩子经常玩的游戏。可是,他们竟然玩得那么认真,简直没有把这一切当做游戏!他们甚至会争论,他们的孩子跟谁姓这样超纲脱线的问题。虽然是游戏,但这两个孩子的所思所想多少也让人觉得费解。小笨蛋本来不爱说话,有时像个哑巴。但绝不是在和小月玩家家酒发生争论的时候,他并不轻易妥协。小笨蛋说话声音轻轻的,轻得像楠竹林上吹过的风。但争着争着,也会把声音提升几度,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意见,如同宣布一道判决——像个男子汉。每当这种时候,小月会去敲他的头,笑呵呵地说:“你怎么现在开窍了?”
小月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小路的尽头是山路,但要先过一处山边上的果园。以前果园了种着桃子,桃花开的时候美极了。园子的主人是位热心肠的好人,他在自己果园里开了两道门。行人可以直穿果园而过,就抄了一条近路,省了不少路。久而久之,原来的远路没人走,被楠竹占领了。这条穿园而过的近路成了唯一的路,但果园的两道门还在。小月眼前的一道,上了锁。她进不了果园,就过不去,更别说上山去了。
小月本想收拾好心情,回家去了。但是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左边看,果然看到了一棵皂角树。
这棵皂角树有好些年月了,但是具体是哪年种下的,谁也说不清楚。皂角树长在楠竹林里,却比楠竹更高大,树冠伸到了竹林之上。长得太高易招雷电,也有人说那是因为老皂角树成了精要遭天罚。在早年的时候皂角树果然糟了雷劈,烧焦了上面的一截。却没死,反而越显苍劲。雷劈以后,皂角树不再结皂角。在那以前,小月姐妹都用树上结的皂角洗头发。皂角有清香,洗完后香味儿留在头发上,闻着让人神清气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皂角的灵气滋养,她们姐妹都长了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小月现在整天关在实验室,从来都难得打理自己的头发,只把头发绑起来或者盘起来。因为回家看父母,她才把头发放下来,发梢都快落到她纤细的腰上。小月捋了一撮青丝,绕在指尖,转着圈。
她想起小笨蛋说过,“等你头发长到这么长的时候,我就好娶你好不好?”当时他们也是在办家家酒,在争是不是应该给“新娘”化妆。小笨蛋趁机来抓她的头发,小月就躲开。尽管他多次起意,却还从来没有成功过。那次,他也没有成功,但是说了那句话:“等你头发长到这么长的时候,我就娶你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在小月腰间比划着,直到被小月打了手,才缩回去。“才不要呢!我要留短发。这么短,还要翘起来……小笨蛋你倒是想得美!”小月是这么回答他的。
女孩的心思还真难猜,小月明明是这么回答他的。可是,她又会故意跟那笨蛋提他的头发,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捋一撮青丝,绕在指尖转圈。她甚至会拐弯抹角地问,“你说我长头发好看,还是短头发好看……”。可惜笨蛋毕竟还是个笨蛋,“开窍”还属于少有的事。他只会痴痴地看着,傻傻地笑着,重复地回答“当然是长长的好看……”。小月并不知道的是,小笨蛋早把心思都藏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就只告诉了这颗不说话的老皂角树。所以你看,秘径都埋着秘密。
小月转着指尖的青丝,已经出了神。她就站在皂角树边,直到许久以后,有人拍她的肩膀。
“长发及腰,闺中待嫁。看你这少女怀春的小模样,是想遂成了吧?”原来是姐姐来寻她了。
小月被这一拍,神魂刚回体,就听见姐姐提起了她半点不想提起的人。他的名字都让小月觉得不舒服。所以,小月没有回答姐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色也暗下来。
可惜她叹得太轻,姐姐没有听见;天色又太暗,姐姐也看不清她的脸色。于是,姐姐继续说道:“呵呵,你这么想他,他知道么?看来我真是白担心了,敢情你只是跟他怄气。只要感情还在,怎么都好说。爸刚刚还接了他的电话,说明天一早的飞机,就赶过来看他二老,接你回北京。哎呀,这可把爸妈可高兴坏了!让我找你回去呢。“
小月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手里拽着拳头。“他怎么可以给爸妈打电话!怎么还有脸给他们打电话!”小月内心在低吼着。
这时小月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空寂,手机屏幕的光像幽暗牢笼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出口。她拿出来手机来看,原来是他。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愤怒在身体里漫延,它迫切地需要一个宣泄口。“必须立刻挂掉电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失控的边缘,手指急急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滑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破手机真该扔掉!都扔掉!”小月突然就把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甚至还踩了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月摔了手机,踩了一脚,转身疾步而去。这一系列的动作把姐姐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妹妹。
小月有心事,这很明显。现在看来,这事大概可能真的和那个叫“遂成”的男人有关系。
小月走了。她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发现“秘径”藏着的秘密的机会。那秘密原本就在她身前啊,离她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