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原创小说|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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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光而生,却被光禁锢了生长的方向,鸟儿只有在森林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阿爸,小花一家这是要搬去哪里啊?”狗蛋扒着窗户望着载着小花一家的汽车渐行渐远。

阿爸伸出他那饱经风霜的宽大手掌,轻柔的抚摸在狗蛋的头上。“小花一家攒够了钱,他们去光城生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搬去光城去啊!小花还叫我以后去找她玩呢!”狗蛋扭身朝向阿爸,一双大眼闪耀着期待的光亮。

“等阿爸攒够了钱,咱们一家就也搬去光城住。”阿爸笑着,语气温柔又宠溺。

光城是整个世界最中心,最高级的城市,除此之外的区域都被叫做森林,团簇在光城的周围,朝着光的方向顽强的生存着。

天边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从山的那边,黑暗犹如无尽的梦魇在天空中慢慢沁染开来。田里的麦秆也被这黑暗笼上了一层墨色,大片大片的麦田在风中翻滚起了麦浪,犹如一个个在黑暗中舞动的舞者,跳跃着,簇拥着,成熟着。

狗蛋躺在田埂上,望着又即将收成的麦子心里满是高兴。麦子熟了又种,种了又收,此时的狗蛋眼看就要十八岁了,但攒钱搬到光城的幼稚想法还是没有长大。

“狗蛋!吃饭了!”远处阿妈的吆喝声传来。

“哦!”狗蛋扯着嗓子用力的应了一声。

狗蛋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胸前刻有自己名字的黢黑铭牌摆正,听同村的阿强说光城人们的铭牌都是亮亮的,甚至到夜里都能射出耀眼的光,不知道自己家还要收多少次麦子才能攒够钱,阿爸说这黑色是泥土的颜色,让人看着踏实,但狗蛋还是觉得这黑色的铭牌真是难看极了。

狗蛋洗过手,端起碗,将面条呼噜呼噜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朝阿爸问道,“阿爸,田里的麦子又快熟了,啥时候才能攒够去光城的钱啊。”

还在煮面的阿妈听后,直接拿手中的勺把轻敲了狗蛋的脑袋,“你小脑袋里不想点别的,那光城又啥好的。”

阿爸嘬了一口杯里的酒,眯着眼笑道:“快够了,快够了。”阿爸每天晚饭时,都会用小杯量出二两白酒,只此一杯喝完便吃饭。

阿妈朝阿爸白了一眼,对于阿妈的责怪,阿爸也不在意,只是笑笑,狗蛋见状也憨笑着,最终阿妈绷不住也笑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出现了无数次,阿爸口中的“快够了。”倒总能给狗蛋糊弄过去。

狗蛋也不是傻,只是觉得在枯燥的日子里有点盼头,总比没有来的好。

“狗蛋!狗蛋!”

天边才刚刚擦亮,狗蛋家的门便被推开了。

“阿强啊,这才几点啊,让我再睡会儿。”狗蛋把被阿强扯开的被子又围在了身上。

“别睡了!狗蛋!别睡了!我们能去光城了!”阿强挥舞着拳头,表情兴奋,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同狗蛋一样,阿强也是从小就开始期待去光城生活。

“什么!”阿强的话像一针过量的兴奋剂,狗蛋直接光溜着身子从被窝里窜出老高,“阿强,你说什么!”

“我们能去光城了,光城现在有个大工程,正从咱们村里招人手呢!”阿强朝着狗蛋激动的解释着。

窗外的阳光正好斜照在狗蛋黝黑的侧脸上,仿佛今天的太阳也可以直视了

“那还等啥,赶紧去报名啊!”狗蛋灵巧的翻身下床,提上鞋子,就要夺门而出。

只听得后面的阿强叫嚷着:“衣服!衣服!你还光着屁股呢!”

家里的电灯按时的虚闪了几下,最近几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眨巴几下,就像莫名跳起的右眼皮让人心烦。阿妈准备着饭菜,阿爸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酒,狗蛋则蹲在门口坐立难安的等待着爸妈的意见。

阿妈将饭菜放到桌上先开了口:“虽说那光城没什么好的,但你这么大了,出去见识见识也没啥。去吧,阿妈同意了。”

听见阿妈的话,狗蛋脸上立马生出藏不住的喜色,随即侧过身子瞅向阿爸的表情。只见阿爸将舌尖探进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如火从口一路直烧到胃。阿爸咧着嘴发出一声长嘶,“哎,去吧。”随即又往酒杯中倒满了一杯酒,这在狗蛋的记忆中是不常见的。

阿爸虽答应的不情不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狗蛋高兴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要不是受制于地心引力,他兴奋的都想蹦到月亮上翻个跟斗。狗蛋草草扒拉了两口饭,便收拾起了行李。第一次离家的他,对着自己不多的衣服挑选了好一会儿。

狗蛋觉得今天的星星格外的亮,今天的夜格外的长。隔夜就要出发,狗蛋就守着这窗外的星夜一夜未眠。

鸡鸣破晓,天光大亮。狗蛋早早就穿衣下床,将被褥卷好放进编织袋,把自己从里到外好好梳洗了一遍,黝黑的脸颊都有些被搓红了,对应着镜中的自己挤眉弄眼,反复调整着自己的发型。

“阿爸给你做早饭吧。”阿爸今天醒的格外的早,或许是狗蛋收拾的动静吵醒了阿爸,又或许阿爸也守着狗蛋一夜未眠。

不一会儿,一盘炒面条就出锅了,最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狗蛋一夜没睡,胃里空的难受,炒面的香气从鼻孔直冲大脑,狗蛋抱着盘子便狼吞虎咽起来。阿爸看着狗蛋,眼神复杂,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几度开口没说出什么。

狗蛋将盘里的面条吃了个干净,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到点了阿爸,我得走了。”

阿爸深深嘬了一口烟,点点头。他总是不善言辞。

狗蛋回屋抓起行李袋和编织袋,跟屋里的阿妈打了声招呼,推门刚要出屋,只听得阿爸朝他说道。

“狗蛋,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到了外面做事情勇敢点,人总是得勇敢前进的。”

“知道了,阿爸。”阿爸的话狗蛋听得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是出于对自己的爱。

“去吧,路上小心点。”阿爸夹着烟的手有些颤抖,低头对着快要燃尽的烟蒂又吸一口。

狗蛋和阿强一同登上一列漆黑的列车,列车没有窗户,更没有座位。上车的人们各自抱着自己的行李挤作一团,仿佛黑色铁皮棺椁里的腐烂尸块,彼此无序着,堆叠着,毫无生气。

车厢随着铁轨颠簸着,只有头顶的电灯能为车厢提供点昏黄的光亮。狗蛋倚着编织袋,怀抱着行李,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S型,他用力盯着车壁,仿佛目光能穿过厚厚的铁皮看到光城的缤纷的五彩光华。

漫长的舟车劳顿让兴奋渐渐褪去,疲惫感趁虚而入侵袭了狗蛋的全身。

“狗蛋!醒醒!我们到了!”阿强兴奋的摇醒了狗蛋。

狗蛋揉着睡眼,车厢门就被打开,外面炫目的白炽光乘着新鲜的空气灌入了车厢。众人陆续下了车,点起香烟或是伸个长长的懒腰,也有不少稚嫩的脸庞同狗蛋、阿强他们一样,兴奋又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已是深夜,两排挂在高处的巨大白炽灯,就像是一个个寒冷的太阳,基坑中还在劳作的工人都被照的没了精神。各种奇怪的巨型机械有序的运作着,发出沉闷的轰隆声。蓝色的钢板把施工的区域整个封闭了起来。钢板外便是狗蛋魂牵梦绕的光城,各式各样的高耸建筑协调的排列在一起,纷纷放射出各种暧昧迷幻的彩色光线,犹如一个个抖动着丰乳肥臀在争风吃醋的风俗妓女。

“后面的新鸟们赶紧跟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吆喝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新鸟?”狗蛋听后不明所以。

“我们这种第一次来光城的人就叫新鸟,那些轻车熟路的就是老鸟了。”阿强答道,“我在车上跟老鸟们那听到的。”

狗蛋和阿强跟随着人流,来到一条冗长的玻璃甬道,头顶的灯柱发出妖异的紫色光线,甬道尽头的小房间缓慢的吞噬着人潮。

“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狗蛋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这个,我也没听说过。”阿强挠挠头,显然他也没有听说过。

“那里是给你们这群新鸟拔毛的地方。”狗蛋身后的大汉表情有些复杂的解释道。

队伍毫无活力的缓慢蠕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轮到了狗蛋他们。

“一次进五个。”从房间门旁的电子屏幕发出指令,随之门被打开。

狗蛋与阿强正好一组,后面的大汉也在其中。望着黑漆漆的屋子,狗蛋紧张又忐忑,他试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心跳平缓一些,身前的阿强模样明显也好不到哪去。

刚进入房间,大门就被关闭了。房间正中有一块更大的电子屏,借助屏幕跳动着的微弱光线,能依稀看到四周墙壁上的金属喷嘴,反射着渗人的寒光。

“把衣服脱了。”屏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女子,从透明罩露出的面部与声音才能辨别出她的性别。女子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啊!”狗蛋与阿强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指令,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样。他们从没有在别的女人面前光过屁股,显得十分扭捏。

“快点脱,要不然就滚蛋!”看到二人磨蹭,不耐烦的又催促了一遍。

“快脱吧。就当是给咱们洗洗澡。”其余的三个男子早就已经一丝不挂,纷纷用不耐烦的眼神逼迫着两人。

阿强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狗蛋见状也咬咬牙,赶紧把衣服扒掉。两人光着屁股低着头不敢正视屏幕中的女子。

五个大男人就这样赤条条的站在屏幕前,女子没有多说什么,按下了她面前的按钮,房间头顶的红灯顿时有节奏的闪烁了起来,墙壁上的金属喷嘴终于张开了它们的獠牙,喷射出一阵强烈水柱,随后是一阵粘稠的难闻液体,最后有用清水冲洗一通才结束。女子看着几人被水柱冲的东倒西歪,终于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好似在上演一场滑稽的表演。

喷射出的水柱就像是屠夫手中的剜刀,是猎人射出的子弹,就如大汉所说的,这里就是新鸟被拔去羽毛的集中营,狗蛋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可是。

“我们终于到了呢。”阿强朝狗蛋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狗蛋点点头没说话,望向了钢板外的霓虹闪烁。

“家里的麦子快熟了吧。”狗蛋看了一眼天上吐着火气的太阳,朝阿强说道。

“是啊,不知不觉都已经来这一个多月了。还以为……”阿强用袖口抹了一把汗,没有继续说下去。工人所能活动范围只有钢板所围起来的施工区域,门口有专人把守,只有光城的工作人员才能正常出入。

“阿强,我们不然回去吧。这儿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这么多年会不会一直都错了。”狗蛋瞅着阿强的眼睛,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别傻了,这一年挣的钱都够家里种好几年的粮食了。”阿强头也没有抬,继续做着手中的工作,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这些话即是说给狗蛋听,也是说给自己。

“那边俩小子,别TM交头接耳。”狗蛋正前方的阴凉处,监工扯着嗓子骂道,胸前金灿灿的铭牌显示着他的身份。即使是在几步远的距离,太阳都为两种人规划好了明显的界限,暴晒下劳作的狗蛋,阴影中咒骂的监工。

每隔几米一个的凉棚里就有一个监工,分别负责一块区域,像一个个装备了脏话语音包的人肉摄像头。监工一般都会带着一副大墨镜,让人们难以辨别他们眼神的方向,除了墨镜以外,更加重要的配置就是口罩了。狗蛋面前的这个监工甚至重叠着戴了两副。

“他们好像是在害怕我们身上的什么东西。”狗蛋每次看到口罩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钢板搭成的三层板房就是狗蛋他们的宿舍,烈日炎炎,整个宿舍就像是一个大蒸笼,不到晚上是绝对待不住的。

狗蛋都喜欢趴在楼梯拐角处看向钢板围栏外的光城。白天的光城虽然没有夜间那么诱人,但依旧是那么热闹,父母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玩耍,老人坐在长椅上悠然的聊天,年轻人聚在一起打球游戏。对待光城仿佛太阳都变的温柔了,不是施工区里这般严厉的模样。

狗蛋曾经想要不管门口的守卫奋不顾身直接冲出去,但看到有些以身试法的“前辈”被抓回来时的落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仅仅隔着一道钢板,他觉得眼前这似乎颠颠脚就能够到的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狗蛋!狗蛋!”阿强叫嚷着跑向狗蛋。

“怎么了?这么着急。”

阿强平稳了下呼吸,神经兮兮的凑近狗蛋的耳朵说道,“我找到去光城的法子了。”

“什么!”狗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强赶紧捂住了狗蛋的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嚢的口袋,“我从一个老鸟那买来的。能把我们的铭牌也涂成金灿灿的。”

“那能行么?”狗蛋有些打退堂鼓。

“行不行也得试试,咱们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不能白回去。”阿强说的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工具间后面有个洞,我们可以从那穿到外面去。”

“狗洞?”狗蛋不知道自己怎么联想到的。

“大门口出入都需要登记,我们想出去只能通过那里。”对于狗蛋的问题,阿强并不想去回答,只是接着自己的计划说了下去,“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我先出去,你一段时间再跟上,这个你出去之前抹在铭牌上。”

狗蛋点点头接过阿强递过来的小瓶子,眼下阿强的计划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今天工区停工,距离阿强离开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他离开时还特意敲了敲狗蛋的床铺。狗蛋翻身起床,先是一通仔细的梳洗,又将行李袋里一直舍不得穿的干净衣服套到身上,对着镜子反复打量着,黝黑的年轻脸庞精神又帅气。今天对他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将在光城完成自己十八岁的成人礼。

“总算是到了啊。”

狗蛋掸了掸身上的灰,晃了晃胸前涂满金粉的铭牌。狗蛋不愿多想是如何钻过那个洞的,爬行时总觉得好像有无形的双手把自己往回拽,这种感觉让他回忆起最初在黑色房间里“洗澡”的无以名状的复杂心情,但很快就被抵达光城的兴奋感冲散了。

各色的轿车疾驰而过,各样的大厦一眼望不到头,路上的人们佩戴着明晃晃的铭牌,衣着光鲜艳丽。狗蛋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金铭牌”,仿佛自己已经融入到他们之中了。

“你是,狗蛋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狗蛋身后响起。

狗蛋先是一惊,回头一看笑道:“小花!”虽然隔了数年,但狗蛋还一眼就认出了她。

“别那么叫我了,到了光城得有个像样的名字,我现在叫语花。”小花先是看了看狗蛋胸前的铭牌,一脸灿烂的问道,“你们家也来光城了吗?现在在哪工作呢?”

“啊,是呢。”狗蛋被小花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着指向了不远处的工区。

“在那里面做监工么?那可是个危险的工作,可得带好防护工作呢?”小花拧着眉头,故作严肃的说道,“光城外的人都有病,穷病,那是种治不好的病,对光城来说,这种病就是病毒,是瘟疫,是灾难,是最骇人的东西。”

烈日炎炎,狗蛋看着面前有些俏皮的小花,冷汗直流,直打寒颤,不由得倒退了半步。

“哎哟,不长眼啊。”

狗蛋不慎碰到了身后经过的一对夫妇,女人一席长发,体态婀娜,身着一身艳丽的紫色旗袍,脖子上还搭着一条貂皮围脖,仿佛这样才能彰显她的高贵身份。相比于女子,男子明显年长了不少,头发稀疏,身材臃肿,眉毛粗短,咧着的大嘴叼着一支婴儿手臂粗细的雪茄,好似一滩穿着西服的肥肉。

“对不起,对不起。”狗蛋被女人的惊叫吓了一大跳,不住的道歉。

“道歉就完了,让我看看你是哪里的员工。”男子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抓狗蛋胸前的铭牌。

狗蛋还没反应过来,铭牌就已经被男子抓在了手里。男子看着自己手里的金粉,还有依稀透出黑色的铭牌,不禁后退了两步,雪茄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干爹,怎么了?”女人见到男人的奇怪模样试探着问道。

“他,他,他是瘟疫。”男子赶紧将狗蛋的铭牌丢到了地上,哆嗦的着说道。

男子的话像是烈性炸药直接在人群中炸开了锅,行人们立刻仓皇的抱头逃窜起来,有些则纷纷惊恐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口罩,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不用再惧怕狗蛋。人群远远的将狗蛋围了起来,指着狗蛋尽情的宣泄着,无情的咒骂着。就连刚才俏皮可爱的小花也在其中。哦不,她现在不叫小花。

狗蛋被众人围在其中,忍受着恶毒的诅咒与投掷来的杂物。这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一时间狗蛋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瞪大着双眼,一圈又一圈的环顾着眼前的所有人,慢慢的人群变幻成了一个个扭曲的鬼影,它们跳动着,生长着,渐渐融合到一起,围成了一道漆黑的边界。

“光城外的人都有病,穷病,那是种治不好的病,对光城来说,这种病就是病毒,是瘟疫,是灾难,是最骇人的东西。是病毒,是瘟疫,是灾难,是最骇人的东西。”

狗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回来的,他回来时,阿强已经缩在床铺的一角,露出可怜的神情,估计应该也经历了差不多的事情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狗蛋先开了口:“阿强,我们回去吧。”

“你走吧。”阿强眼神直勾勾的,却没有瞅狗蛋,“我要挣钱,我要留在这里。”

狗蛋没有再问,阿强也没有多说。

第二天狗蛋就离开了,他又坐上了那漆黑的列车,这一次他再也无法看破铁皮,看到外面的五彩缤纷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成年了吧。

“阿爸,阿妈我回来了!”狗蛋拎着行李袋,高兴的朝屋里叫嚷着。

“来来来,阿妈刚做好的小菜。”阿妈笑着接过狗蛋的行李,“你阿爸说你今天肯定回来,让我做了一桌子菜,没想到还真回来了,快趁热吃。”

阿爸坐在桌子边,笑盈盈的掏出两个小酒杯斟满,“狗蛋,你也成年了,来陪阿爸喝一杯。”

狗蛋接过酒杯,借着这杯酒,把所有的辛酸苦辣都咽进了肚子里。

果然鸟还是在森林里才活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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