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燕都城,此时一片繁华,长街深巷热闹非凡。
在城门下一行华丽的马车引人注目,男子俊俏风雅,眉间隐隐愁思。一袭宝蓝色的衣衫更显华贵,这男子便是北燕六皇子拓跋昊,今日被驱逐去往封地。
女子看上去年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好一副美人模样。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犹胜晓雾中的鲜花,美丽不可方物。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衬的别外活泼,俏而不俗。
“兄长,此去路上千万保重。” 女子话声清脆,极是动听,悦耳不已。
“淑嘉,我走后照顾好母妃。很快便回来,切不可胡闹。”男子沉沉的声音传来。
“好。” 女子将头埋于胸间,眼里盛满了泪水。
直到马车远去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女子才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路,暗自神伤。世人都道这京城繁华盛世,哪知不是暗流汹涌。
彼时,北燕第一楼隐香楼一派歌舞升平。二楼雅间一位年轻的公子,正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一身月白色衣衫,手持一柄折扇,扇骨通体血红,扇面却净如白纸。他双目黑白分明,甚是有神,此刻正盯着楼下一位舞女独自发愣。
这女子莹白胜玉,肤嫩胜雪,白里泛红,柔若无骨,曼妙多姿,乃是一绝色丽人。只是眉宇间的三分英气,以及身上的雍容之气终是难以掩盖。
“真是美人啊!去,问问那姑娘芳名,许人家了没?”年轻公子吩咐着仆从,一双眼睛却未从那女子身上挪动分毫。
不一会儿仆从回来,脸上却是极其的不自然道:“公子,这女子并非隐香楼中,且无人知道她从何而来。”
“哟,有意思了。” 年轻公子盯着那女子,眼中不明的情绪蔓延着。
“再去,将这柄血扇送与这女子。”那公子再次吩咐到。
第二日,城中福源客栈。
“公子,老阁主的信。”
“给我。”拆开开了不过数眼。“马上备马,回去。”
城外的长心亭上,淑嘉遥望着兄长封地。此时一位月白衣衫的年轻公子,骑着快马向大梁飞奔而去。卷起的风尘,落了一袭紫衣。
2
五年后,北燕公主府。
“淑嘉公主,娘娘又去府外兰花林。”婢女着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便好。”说完便出了院门,往母妃常去的兰花林去。那是一片极美的林子,只是被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没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夜之间母妃从受宠的贤妃落到了如今无人问津的地步。
“母妃,您每年都来这兰花林,我倒是越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淑嘉,你向来聪慧,懂得如何自保,更是为你六哥未雨绸缪。若他日你能得自由,便走了吧。这都城之外,去哪儿都好。”
“母妃,又是说笑呢。你身子向来不好,我们回去吧。” 娇嫩的声音,藏着无尽的苦笑。从生在这都城开始,哪儿还能出得这高墙。
夜晚,灯火通明的隐香楼,别有一番风情。此时大堂已经坐满了人,达官贵人,粗布白衣,尽数都想一睹隐香楼花魁的卓越风姿。二楼雅间依然那位年轻公子,只是今日一袭宝蓝色衣衫更显华贵,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客舍见青青,细雨别离逐轻尘,今朝花香柳色新,春风吹到又远行,前途万里,到此要相分,轻轻举杯未有幽恨。”大堂里甜脆的声音传来,这公子的眼里才有神气,嘴角轻微上翘的弧度不多不少,却是藏有几分诡异。抬头见还是那一身素衣,风采依旧。
一曲毕后,缓缓退下,众人方才清醒,简直如痴如醉。
隐香楼后院,公子紧跟着女子,转转停停来到了一处院子。院子翠竹满园,不见一分花色,甚是清幽静谧。
“琅琊阁蔺少阁主驾到,怎的如此偷偷摸摸,什么时候也这样喜欢跟踪别人了。” 话声依旧脆亮,却是男儿之声。
蔺晨却是不知所动,仿佛这人说的不是他,轻笑两声道:“美面娇娥一下变成男子,还真索然无味啊! 外面那些个人,可都是垂涎你的美色,若知这隐香楼头牌竟是个男子,着实很有意思。”
“多年未见,还是如此浪荡之子,也不见改观。” 那男子对于蔺晨的取笑不以为然,仍是打趣着。
“本阁主来一次不容易,罗风你就这样招待我啊,怎么也要有几个美人相陪的。”蔺晨笑着道。
“你追我至此,难道不是已经看中了我吗?”罗风边说边推开了屋子的门,蔺晨跟着进了屋子。
两人说着有的没的,竟是过了一夜。
3
城中公主府,一片绿荷长的极好。这北国之地,绿荷并不容易种植,长成如此规模,也莫过是公主府了。燕民皆说北燕国君对这位公主宠爱至极,无人能与其比肩。“淑嘉公主,他来了。”婢女打断了拓跋淑嘉的思绪,她看着婢女道:“让他进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绿荷池。”
“是。”婢女得了令便退下了。不一会儿一位翩翩公子出现在眼前,弱柳扶风,美艳至极,正是罗风。
“你长的这越发美丽了,都让人移不开眼了。”拓跋淑嘉嗤笑道。
“昨晚已经有人看上我了,你晚了些。早让你早早下手,如今被人占了先机。”罗风看着淑嘉道。暗想若不是你,我怎会甘愿隐于隐香楼中。从小便生的比女子美上几分,罗风并未觉得不好。但自遇上她开始他便越发的在意,是以在她面前也从未以女儿态出现过。
“是吗?那人眼光可是极好的。今日见我,有何事?”淑嘉收回目光,落在满园的绿荷上道。
“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到了,他素来医术高明,或可救你母妃一命。”淑嘉收回目光,盯着罗风。
“他有什么条件?”淑嘉声音陡然冷清了许多,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他没说,我约了他今日午时在茗仙阁见的。一起去?”罗风看着她变换不定的眸子道。
“好。” 远处的绿荷似乎又枯萎了一些,它终究不适合这北国都城。
茗仙阁。此时正值晌午,大堂已经坐满了人。罗风跟淑嘉直奔三层阁楼,果见一身月白衣衫的蔺晨,轻摇着手中玉扇,墨黑的扇面很是诡异。看见罗风上来,正要开声抱怨。却见楼下又上来一位女子,淡紫色的衣衫,轻纱遮面,不见其色,只觉身姿娉婷。
“这是?你朋友?”蔺晨忍不住看向罗风开口道。
“蔺少阁主,想必是知道的。何必开口他人呢?女子说着话,顺手将随带的血扇放在了桌子上。”声音悦耳,婉转动听。
蔺晨看着那柄血扇,有些惊讶她就是当年之人。看着对面这个似乎洞晓一切的女子。北燕淑嘉公主,他是有所闻的,年纪轻轻便可调动诸多高手听命,甚至于隐香楼也是在她名下的。如此作为,不叫人不能高看,虽说不能与琅琊阁比肩,但也让人叹服。只是,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年就是她。
“北燕淑嘉公主,费尽心力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借你这双手,救个人。”淑嘉浅淡的声音,暗含了些许凌厉。
“公主,这不是在求人吧。如此美人,还是要温柔些好。”蔺晨面上风轻云淡,心想这女子竟是如此狂妄,当真有些意思。
淑嘉抬手取掉面纱,不惹俗尘的双眼看着蔺晨,甚是的傲然,但仍留有一丝渴求。“这世上最不能求的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蔺少阁主说是吗?”
“我有三个条件。你若········”不等说完,便听淑嘉已然开口。
“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眼神还是那么清丽,只是依然清冷。
4
“母妃,院中绿荷开了好些,不如我们去看看。”此时的淑嘉一袭粉色衣衫,甜美的声音可爱至极,这才是她该有的性情吧。
“好。”她作为母亲素来是懂淑嘉的,知淑嘉的心肠柔软孝顺,只是怕没人能救得了她的,可她不想拂了淑嘉的一分希望。
“蔺少阁主,我母亲的病如何?”送走母妃后,淑嘉便急急的冲入蔺晨的房间。
“身心俱损,常年忧郁,心力枯竭,恐无力回天。”蔺晨摇着手中的茶杯,暗想这次可是把招牌砸了。
“无法子可以挽救吗?”淑嘉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干,一双眼无了色彩。
“是,无力回天。”坚定的声音击碎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长,拓跋淑嘉定定的站在绿荷池,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是那轻颤的双肩,出卖了她极力压制的情绪。低头啜泣到仰天嚎啕大哭,至后来那嗓子如撕裂了一般,不见了声音。却无人上前劝阻。
蔺晨看着旁边的罗风道:“你如何认识她的?”
“我们从天水河分别后,你回了琅琊阁,我来了这北燕再未离开过。可听说过当年的北燕之乱?”
“知道一些,据说是宫女太监不下百人。皇子被全数驱逐出京。”蔺晨扭头看着罗风,他知这其中还有事情。
“拓跋淑嘉并非皇族正统的公主,只是当年贤妃娘娘从宫外抱回的孩子。只是谣言传说那是贤妃娘娘的私生子,国君大怒提剑质问贤妃,却未得一句解释。而后将听过谣言的宫女太监全部斩杀,更是将贤妃与公主迁居公主府,此后再不可入宫一步。”
“那是淑嘉公主年仅13岁,自此性情大变。只是在对贤妃娘娘时会有一丝的脾气,与常人依旧冷清至极。你当真没有可就贤妃娘娘之法?你可是被称“第一大夫。”罗风看着蔺晨道。
“砰”的一声,两人回头见淑嘉晕倒在地。“她怎样?”罗风急急问到。
“无碍,只是伤心过度。”藺晨看着淑嘉,当年一见他从未忘记,不然怎会送她血扇,再次来到这北燕隐香楼呢。
第二天淑嘉醒来看到藺晨爬在床边,一起浅淡的笑容爬上了嘴角。
“你醒了?”藺晨抬头看着她。
“嗯。陪我去兰花林看看。”淑嘉盯着藺晨,娇羞可爱。
兰花林里,淑嘉的母妃贤妃,痴痴的望着满园兰花。听到细碎的响动声,回头见是淑嘉又转了过去。
良久,淑嘉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却说了话。
“这么多年来,淑嘉你是像极了她。当年我和白娆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只是她终是顺利嫁了心上人,我却被选入宫。这一路我都不甘,我利用白娆威胁那个男人休她,却不曾想被皇后利用让他们双双枉死。我偷偷出宫将你带回,却也被陷害说是有奸情,被逐出宫。这兰花林是我同你母亲白娆一起种的,她说过要带她女儿来此处看看的。”
“白娆?可是当年那个医术世家白家?”藺晨看着贤妃,急迫的追问着。
“北燕都城就只有那一个白家。”
“淑嘉,血扇给我。”藺晨说着拿出了另一把白骨玉扇,血扇扇面净白如纸,而玉扇扇面漆黑如墨。两把扇子交错叠和,光照下便出了一副画像,是两个女子的。
“白娆和白菁,你是白菁的儿子。”贤妃看看画像,看看藺晨,又瞧了瞧淑嘉。“当年白娆和白菁医术造诣都颇深,但接管白家只需一人。白菁不忍姐妹情深独自离开了北燕,再未回来。”
多年后城外的长心亭上,一位紫色衣衫的女子奏着一曲《落花深》,眼睛定定的看着湖的对岸。似是还能听见那一曲歌谣:“客舍见青青,细雨别离逐轻尘,今朝花香柳色新,春风吹到又远行,前途万里,到此要相分,轻轻举杯未有幽恨。”
“母妃今日这一曲《落花深》,你可还喜?你离去后的三年,淑嘉都会梦见你。今日淑嘉要去好远的地方找个人,您一定要保佑女儿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