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6月7、8号我参加安徽省高考。6月23日查分,比二本线差了8分。6月24日赶往毛坦厂报名高复班。2013年的8月份开始了我的复习。
2014年我参加了第二次高考,比一本线高出20分。而后填志愿,出省念大学。
我在这四年里一向不愿和别人提起我在毛中的高复,他们有太多揣测和好奇,我又懒得多费口舌一一详述。那段日子在我的回忆里占据极大比重,又灰暗又灿烂。我当时的闺蜜们去了安徽财经大学,去了安徽中医药大学,去了蚌医,去了皖西,我们五个人高中三年一起住在校外租借的公寓里,只有我名落孙山,这是我压力的主要来源。但是近两年回想起毛中,只剩下一大片灿烂的 灼热的阳光,白的刺眼的宽广道路。
我复习的念头真的是突如其来,也包含了种种巧合。作为一个肆意的不愿受束缚的姑娘,在复读之前我极其抵制这种行为。出分数的第二天,我回学校处理事情,恰巧遇到我的数学老师,他问我考多少分。我如实回答,“可以了,对于你,这个分数还行啊”他憨憨的笑着说。我是老师高三那年的数学课代表,高二是语文课代表,高一是英语课代表。我不愿从别的角度曲解老师,辩解着他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理工男。但是这句话成为我去复读的导火索。我偏科严重,高考英语130 数学大概五十多分吧,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与执念告诉自己,再来一次吧,也要给他看看。这时又恰巧遇到一个已经报名完的男同学,我对他说“我只听说过毛坦厂,我不知道它在哪,你能带我去吗”。然后在我父母远在上海 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去毛坦厂报了名,学费4800吧大概。
这些陈年旧事我都快忘记,也尽量不再触碰。只是最近的某些报道和评论甚嚣尘上,实在看不过眼。回忆一旦开启,就像那年毛中的阳光一样,一倾而下。
这其中最搞笑的莫过于某日报“复读毛坦厂先交4.8万,超级中学正在拒绝平民子弟”。学费是从4800到48000,按分数线划分。然而80%的学生都来自农村,家庭一般,甚至贫困。大家攀比分数,炫耀知识。这些官方的宣传还是留给它们的官微吧,我只是想安静的说故事。
很多人都说啊毛中是高考工厂,里面出来的学生死板,只会死读书。我又有点想笑,不是啊,该有的“少女怀春少男钟情”我们也有啊。在我的数学仍旧不见起色的时候,同班的一个瘦高黝黑的男孩子送了我一件礼物——一整套黄冈试卷。他小心翼翼,我哭笑不得。而后,当时与我互有好感的大学霸在得知后做出反击,他淡然的走到我的课桌旁,瞥了一眼我的黄冈试题说,你觉得以你的水平能做黄冈吗?给你这个,以后有不会的题写在上面,我给你详解。他随手扔给我一本新本子,淡淡然就走了。现在想想仍是觉得霸道总裁范十足,但却没有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老套戏码。我们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我们暂放下光怪陆离得生活和自我任性的性格,我们为梦想而来,我们奔未来而去。
白岩松的视频上了热搜。在视频里有一个看上去有些好笑的镜头,同学们趴在书本堆积成山的书本里大声地,快速地读单词背课文,“congress congress congress ”。这绝不是为拍视频而作秀,这是大多数毛中学子的学习照。我的一个好友,家在破落的农村,她从初中才开始学习英语,然后和我们参加同样的英语高考。我见证了她的英语一步一步的提升全是一滴一滴的汗水换来的,高考时她考了132分。毛中的生活很是艰苦,没有体育音乐美术课,一天到晚埋头苦学。但是有趣的是,这些课程在我县城的高中里也不怎么开设,为何有些人单单只说毛中是高考工厂?
到复习后期,我的母亲放下自己的工作专程去陪了我两个月,为我洗衣,为我送饭。对的,视频里,上百上千家长在校外等着送饭也是真实的。同学们蜂拥而出,或席地而坐,或站或靠,和自己的母亲聊两句学习,十几分钟后就又回了教室。我妈啊偶尔还会带我去逛街买衣服,带我出去溜达,想来我和我妈也都是心比较大的类型。母亲说,墙外有一棵“神树”,好多人都去祭拜,我不去,我不相信神树,我相信你。去祭拜神树只是家长们寻求的一种方式,每一次上香,每一下叩拜里全是一个个卑微而又执着的愿望。在高考这场战役里,受炮火轰炸的不仅是学生,还有她们。如果在神树下求得一个平安符能让她们心生宽慰,我没有理由嘲讽和制止,只想说注意安全。
我没有经历万人送考的场景,在送考前提前回了我的小县城。在我抱着一大堆书从毛中走到租借的房子的一路上,三个人对我说,孩子加油啊;每个人都对我微笑。母亲和我收拾了行李,和同行的人租了一辆面包车,摇摇晃晃驶出毛中。本以为我会大哭会大笑,什么都没发生,就那样在又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静的离开。新闻里万人送考的场景太震撼,据说车队会让1班、6班、8班打头阵,其他班里随后鱼贯而出,取意一路发。街道两边人群攒动,会向路中间扔一切红色的东西,红塑料袋,红布,取意满堂红。
离开时最让我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眼母亲说了无数次的后山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高考后,我就一个人去了黄山旅游。噢那又是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在我准备爬黄山的前一天,我哥打电话告诉我第二天出分数,突然间那种刻意忘记的恐惧和紧张灌注全身,我放弃了爬山,买了第二天的车票就往家走。在长途汽车上,我哥告诉了我查到了分数,高出一本线30分。眼泪无声的掉下来,一颗,一颗,又一颗。没有大笑也没有大哭。
后来就出省念大学,轮滑,演讲,跳舞,会议志愿者和义工。我不是高考唯一论者,我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想去体验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
毛坦厂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骇人听闻的大新闻,只有高压下拥抱梦想的莘莘学子和最负责任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