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就在他刚从成都出差回来没几天,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眼前:房价又涨了。同事一副半得意半调侃的语气让他那颗躁动的心瞬间低入谷底,房价涨的厉害,但是同事已经在一个月前赶在房价上涨前把房子买好了。
对于大多数在这个偌大城市工作的异乡人来说,都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只有三十平方。他经常走在街上幻想,我要好好努力攒够钱,然后加上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可以在这个城市买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房价的急速上涨让他猝不及防。仿佛是一夜之间,房价翻了一倍不止。等到他用手机下载了一个链家APP,搜索房源时,瞬间石化。掂量掂量手里面全家人努力多年节衣缩食攒下来的钱,考虑到守寡多年的母亲,再考虑到上班出行要较为方便,几轮筛选下来,只有这个城市四个角落为数不多的几十套地铁终点二手房在冲他招手。
他急了。他内心很清楚,要是没赶上这趟买房的“高铁车”,那望尘莫及的行驶速度只会将他逼回家乡。
八月份,正是这个城市最为炎热的时候,他利用周末时间,拉上还在读书的女朋友,坐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地铁之后,终于下车了,走进一家中介店,向中介小哥说了自己的首付款和基本条件。中介小哥用极度鄙视的眼神斜扫了一下他,说,就你这点钱,还想买我们这里的房子?做梦吧。
正是酷暑,正值中午,这番话却像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凉到心底。
兜兜转转几圈,房价越涨越厉害。昨天挂出的房源,一夜之间就有可能加价20万。他看中一套价格合适的房子,急忙跟中介联系,约好过两天等周末去看房子的。几个小时后,中介告诉他,房子已被别人买走。他看了看,同一小区同一户型的房子,却比刚买走那套贵了二十万。
二十万,对有钱人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对他而言,却是节衣缩食两年才有可能存下的工资,也是他母亲夜以继日工厂打工整整七八年才有可能存下来的钱。
一个月过去了。踏遍了这个城市的北边、西边和南边的角落,却还是功亏一篑。他想放弃了。也许,这个豪华高贵的城市并不欢迎那个来自小山村的他扎根。确切来说,这个城市根本不欢迎穷人的到来。
我们再去碰碰运气吧。女朋友发微信给他。他看了看地址,这个地方已经靠近东海岸了,所幸离他们公司的另一个分部不太远。
美其名曰是看房,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个上个世纪破旧的老小区符合要求的只有三套房,中介带着他和女朋友看完三家以后,他立马决定买下这三家中面积最大的一套房子。他怕再犹豫片刻,此生都和这个城市无缘了。
拼拼凑凑,厚着脸皮找亲戚借钱,终于赶在约定日期前把首付付给了房东。在按下密码那一刻,他的手抖了好久。一套六十平比他年纪还要大的破旧二手房首付,却是耗尽他家全部的积蓄,还外借了好几万贷款。他一颗心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中介的一番话让他一下子又焦虑万分。中介告诉他,由于这是老房子,剩下的贷款不一定银行肯全部贷款,最糟糕的后果就是,银行贷款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需要自行筹款付给房东,或者不买了,但是首付的钱也打水漂了。
等待贷款的日子就像一口热锅,把他这只渺小的蚂蚁煎熬得团团转。他惊恐万分,仿佛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因没能贷下款,他又凑不了几十万的贷款,最终放弃买房子,几十万的首付付之东流的情景。脑海幻想出来的困难折磨着他,他那段时间瘦得厉害,却又不敢把这种恐惧感传递给女朋友。
女朋友看出来他的心思。她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中介肯定会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的,就跟医生做手术之前要签单子一样。不要害怕,一切都会顺利的,不要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困难打倒。
几个月后某天,中介告诉他,银行贷款下来了。他总算舒了一口气。他问女朋友,你是如何肯定房子能贷款下来的?女朋友告诉他,我相信上帝不会亏待如此努力的我们。
02
买好房他刚刚从公司宿舍搬进去没多久,一切好像是上帝掐好时间点一样,女朋友告诉他怀孕了。那个时候他刚刚拿大部分工资还了第一个月房贷。刚刚凑完首付,再加上刚过新年走访亲戚,手里已无任何结余,该如何对待这个迫不及待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呢?
女朋友那个时候研三下学期,正在找工作。在这个小生命到来之前,他们俩还计划好未来的人生,两人一起工作还贷,等工作稳定再结婚,等生活条件变好了再准备要孩子。
可是这个小生命的意外到来打乱了他们全部的计划,让他们安稳有序的生活起了波澜。女朋友说,我们现在这个条件,一分钱都没有,要不打掉吧?
他摇摇头,拒绝了。不管怎样,也要留下这个小生命。没多久,他们俩领证了。同事来他们家玩,得知怀孕的消息,同事和他女朋友惊呆了,你们要留下这个孩子?
是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入职这家外表光鲜亮丽的央企才不到两年,家里全部积蓄已经拿来付首付,手里已无任何存款,女朋友因为怀孕也无法找工作,自己工资还完房贷所剩不多,拿什么去养活三张嘴呢?
同事说,生孩子可不是随便玩玩的。现在养孩子需要很多钱,奶粉尿不湿衣服等等,需要花费很多钱。孩子没出生之前,也需要按时做产检,生孩子也是一笔大开支。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但是不管再艰难,也不能放弃孩子的生命啊!总会有办法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公积金账户里还有几万块钱,靠着公积金账户里的钱和节衣缩食攒下的工资,他支撑着老婆的所有产检费用和生孩子的费用,还给家里添置了一些新家电。
孩子出生以后,同事来他家看孩子。看到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婴儿,同事对他说,没想到你撑下来了,现在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生活也稳定了。等开过年,你老婆找到工作,生活就会越过越好。
03
盯着眼前颇为精致的三个菜,老婆得意洋洋告诉他,这三个菜我花了不到十块钱。怎么样,我现在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吧?
他吃着吃着菜,眼睛湿润了。那个婚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婆,一下子变成一个勤俭节约贤惠持家的家庭主妇。是生活逼迫她成长啊!
是时候换一份工作了。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尽管他曾经多渴望踏入这个行业,并通过自己努力终于进入这个外表光鲜的央企,但是工资颇低让他无法养活这个家庭,爱好和生存,他只能选择生存。
他开始重拾两年前找工作的激情,更新各大网站简历找工作。他跟老婆说,我这次想跳槽去外企。老婆说,你的口语不行啊,怎么进外企?
找工作的道路注定是漫长且孤独的。周围的同事纷纷跳槽进了理想的单位,只有他还在苦苦挣扎着。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他每天下班吃完饭就扎进各大招聘网站,寻找一切机会。
一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有一家国企打电话给他,让他去面试。这家单位离家很远,坐地铁都要两个多小时。他不想放弃任何机会,早上五点就起床,顶着夜色,赶着地铁首班车去面试。
面试黄了。他垂头丧气。看着老婆日渐大了的肚子和即将到来的预产期,他心里万分焦虑。他降低要求,去投了很多小公司。但是,就是这些小公司也不给他任何机会。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家条件非常好的单位打来面试电话,他精神抖擞去面试,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想要放弃。他想着,就算跳槽不成功,现在这份工作还是能勉强养活老婆孩子的。但是他不想放弃,就在那天,一家比较好的外企打电话过来了。
他很轻松过了第一轮面试。没过几天,HR打电话给他约了二轮面试。在面试之前的那个晚上,老婆鼓励他说,面试结果最差也不过就是失败了,没关系的。对自己有信心,放手一搏吧。
第二天面试回来,他告诉老婆,他进行了二轮面试和三轮面试。面试过程中,HR说我看到你简历上说英语口语非常棒,但是从我刚才的面试中,我发现你英语口语一般般。老婆问他,那是不是意味着面试又黄了?他说不知道。当时想着反正完蛋了,便很轻松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到了晚上,HR打来电话,说面试通过了,恭喜他。并随即发来了合同,他点开电子合同,意外发现工资比预期还多了一些。
终于,他赶在孩子出生前成功跳槽,进入了自己心仪的单位。
入职一段时间后,他鼓励要找工作的老婆,说你也可以试试投外企的简历。老婆说我英语不好。他告诉老婆,其实在外企工作也不是时时刻刻要用英文交流的。大家都以为进外企需要非常好的英语水平,你看我这英语水平很普通,还不是进了外企?如果我当时想着自己英语太差,不投外企简历,那岂不是失去了这个机会?
是的。与其战战兢兢,被自己幻想出来不可预知的困难打倒,不如放手一搏,孤注一掷,生活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