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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吃过的苦，流过的汗，我们是不怕累的男子汉。

（一）

大哥小时候就很顽劣。上学时，大家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他爬上学校老树玩弹弓，打树上的小鸟。

上课了，老师一看大哥的座位空着，问其他同学：“毛英俊呢？”“到！”老师扭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大哥站在教室窗户外回答。

在家里，大哥经常被父亲挨揍，这也是他自找的。让他洗碗，碗被摔碎了；让他泡壶茶，茶嘴被拧断了。父亲三天两头被老师喊到学校听训，回来后必定追着大哥一顿打骂。

大哥十七岁的时候，父亲毅然把他送到部队里去改造。希望他能接受军人的训练，从此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二）

大哥就这样去部队当兵。新兵的生活让大哥感觉新奇，再也不用每天写字背书了。

但是一个星期后，班上有个战士跟班长打小报告。

“班长，你得管管，毛英俊晚上睡觉打呼噜，那叫一个震天响啊！”

“有么？我怎么没有听到？”班长说。

“班长，你睡二楼，我们睡一楼，你当然听不到。”战士叫苦不已。

“你刚才不是说震天响哈儿！我晚上睡觉时么听到天响呢！”班长是北方人，一口浓浓的儿话腔。

半夜时，战士上二楼敲开班长的门，让他下楼来视察。班长下楼进到战士宿舍一听，大哥果然睡得鼾声如雷。

班长二话不说，随手操起一样东西往大哥床上扔去。“咣当”一声响，战士们吓了一跳，再一听，咦，没声音了，不打雷了。

班长扫视了一遍大家，用手指着脑袋，又指了指大家，然后拉掉灯开关，继续去睡觉了。战士们想这是干啥？忽然有人明白了：“班长这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等到晚上大哥再打呼噜，有战士就往他床上扔东西。床被砸了一下，大哥的响雷立即停止了，但过了一会又此起彼伏。

战士们排值日表，每天晚上轮流负责扔东西到大哥的床上，保证其他人正常睡眠。于是大哥的床上每天都会扔过来不同的东西：吃饭的勺子，喝水的铁杯子，袜子，鞋子……

有一次大哥被外派训练。一周后回来了，宿舍战友锤他的肩膀：“毛头儿，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天困死我们了，晚上听不到你打雷，我们咋就睡不着呢！”

大哥摸摸后脑勺，咧嘴笑了。

大哥回来的那一整晚，同屋的战友们睡得格外香甜。

（三）

大哥去参加体能训练，教官点名提问他：“五千米跑步，多长时间跑完达标？”

毛英俊回答：“报告指导员，五千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跑完。”大哥认真地回答。

“为什么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教官问。

“报告指导员，凭男人的感觉！”大哥刚一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头顶上飞来一顶迷彩帽。

训练结束后，大哥被留下来，教官压低声音问：“你现在可感觉到要被体罚了？去，给我去跑完十公里！快去！”教官说完做了一个用脚踹的姿势，大哥赶紧一溜烟地跑远了。

（四）

在南方长大的大哥，适应不了北方的冬天。北方一到冬天特别地寒冷，窗外忽忽地刮着西北风，飘着雪花，大哥生病了。

班长把自己的背子抱过来，盖在大哥身上，又捡来煤球，把屋子里的煤炉烧旺。

第二天大哥醒来时，发现班长趴在他身边。大哥推了推班长，叫醒他。

“班头，你怎么不睡觉，趴在我床边？”大哥虚弱地问。

“你有哥哥吗？”班长坐起来问。

“我没有哥哥，有个妹妹。要介绍给你吗？”大哥老老实实地说。

“滚蛋，谁要你介绍妹子。你不是说你没有哥吗？在部队里俺就是你哥哥。你生病了，哥当然要照顾好你。”

“哥，以后你就是俺亲哥。”大哥一边说，眼泪悄悄地流出眼角。

（五）

有一天，班长让大哥到镇上书店买书。

“班长，买什么书？”大哥问班长。

“俺指导员喜欢写写画画，你去整些书来。”班长说。

原来班长的老领导要下来体验基层生活，和班长住一个房间。班长让大哥买好书后直接放在他房间里。

“是，保证完成任务。”有机会外出溜达，大哥欢天喜地去了。

第二天，老领导对班长说：“今天别忘了买书回来。”班长问：昨天交待毛头了，他难道没买书？”

“买了，是一本画画的书，我又不会画画。”老领导说。

班长说：“这傻小子，让他买写写画画的书，真就买了。我这就让他再去买书。”

又过了一天，老领导又让班长去买书。班长问臭小子是不是又买错了。老领导苦笑道：“给我买了一本字贴，我正练着字呢！”班长看着老领导的复杂的眼光，尴尬地说：“这小鬼跟您闹着玩呢，我现在亲自去买。”

那天晚上，大哥被体罚做俯卧撑两百五十个。

（六）

扔手榴弹训练是新兵必练的体能项目。手榴弹必须扔过三十米以外才能保证人身安全。部队要求新兵扔手榴弹达三十米为及格，如果超过五十米则是优秀。

要知道这二十米的差距就是及格和优秀的差别了。战士们想不就多二十米吗，多练多投肯定能拿优秀。练的时候，班长怕有人过不了，他一个个地解释要领，手把手教了一遍。

但那天大哥怎么扔都没及格，没扔过三十米。大哥气啊，心想今天出门没看日子，这是犯冲吗！最后训练结束了，大哥还是没有及格。班长指着大哥说：“毛头你再来一次，今天给俺过了，我请你吃饭。”大家起哄，这可是大奖啊，还没听说班长请谁吃饭，班长今天是豁出去了。

大家围着大哥，给他加油打气。大哥拿走手榴弹，起步，后仰，一甩臂扔出去。

“好家伙，50米！”大哥检查完后喜滋滋地跑向班长。班长正脱了迷彩服向他走来。

“小毛头儿，你原来玩我，是吧？早就在这儿等着我，想吃饭，是不！”

“班长，我，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说！”班长过要拎人。

大哥一边后退一边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请我吃饭！”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站住，你跑什么呀！”班长撒开步在大哥后面跑起来。

训练场上，大哥在闪躲飞奔，后面是穷追不舍的班长。

（七）

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快过去了，退伍进入一百天倒计时。在最后一个月里，战友们只要有空就去军营外，最后再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

半个月后，大家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扔掉一些破旧的，心爱的物品，赠送给其他战友们留做纪念。

退伍那天，战士们集合在训练场上看升旗，国歌响起的时候，大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升旗仪式结束，退伍致辞也读完了。

卸了军装，战友们感觉身上被一块块地扒了皮。仿佛是昨天才参军，好想再穿一回军装。

三年的当兵生涯宣布结束，过了今晚，大家就要背着行李，告别战友，离开青春飞扬过，汗水流淌过的军营。战友们互相紧紧抱在一起。喇叭里放着歌曲《真的好想你》，有的战友触景伤情，大声地哭出来。

晚上的欢送会，杯中酒，战友情。班长买了几瓶白酒，一些熟食和点心。战友们一起举起起酒杯，边喝边唱歌。唱着唱着，有人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哭。

大家回忆着三年来的当兵经历，当新兵蛋，去野外行军、外出灭火消防、去受灾的地方抢救地震里的伤员……

大哥说，那天是他最伤心的一天，眼泪和鼻涕都已分不清。

三年的当兵生涯，大哥退伍回来后变成了一个刚毅、挺拔的男子汉。

火辣辣的军营，火辣辣的兵。当兵的经历，大哥说一辈子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