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年时,山可平,水可知深浅。
少年的时候我,就像一阵风,今天吹过田间地头,明天涌入山涧低谷,后天可能游荡在长满茫茫野草的堤坝上,也可能盘绕在山顶最高的那颗松树下,总之,我想去哪里,我就溜去哪里,没什么可以阻拦我,也没什么会阻拦我。
我很爱在田间玩耍,从劳动民族积攒下来的情感,我们对田是充满爱意的,农民种植水稻,在田里劳作,从田里收获。是田地的馈赠,我们才得以存活。我不是农民,我不会耕作,但是我也在田里“劳动”,我玩泥巴,我用泥巴,捏出了我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我用泥巴,捏出了我以为我需要的世界。我会捏一个泥人,然后它就是我的家人,我另外的家人。我会捏一些家具,捏一些动物家禽,然后还会捏一些房子,车子,一些我认为有趣而且有必要的东西。手工上的创作完成之后,我们就对我们的作品,进行温度上的“升华”-放在火里面烤。泥巴在火里面拷过之后,含水量减少,密度增大,使得这些作品能够保存更长的时间,也为了让我们希望的世界能够更好的保存。
我很喜欢在田地里玩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能够在田地里,放肆的生火,但是在其它地方,玩火是被禁止的。我为什么会喜欢火?因为冬天的时候,它会给我们带来温暖。火,让食材变成美味。火,能够很多东西发生变化,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发送好的变化,所以,我喜欢火,而且我也很爱玩火,因为这个,我挨了家里人不少责骂。我们用稻杆生火,生起一个火堆,然后我们围着火堆玩耍,奔跑,戏耍,玩游戏。好像只要火不灭,我们也就不会停下来。我们也会制作美食,我们会在火堆里面烤番薯,用稻杆烤出来的番薯特别香。每次我们玩得差不多了,火也就小了,然后我们拿一只长长的竹竿,把被泥巴包裹着的番薯从火堆里面扒出来,轻轻敲烂泥巴,然后开始品味我们的美食。这会火还没灭,它刚好还有点燃剩最后一些稻杆,这会的火温而不炙,并且能燃更久。我们就着火堆,吃完各自的美食。
我喜欢山涧,喜欢山涧里的溪水,喜欢山涧里的风,喜欢溪水里面的沙,喜欢溪水里面的石子。小时候的夏天,虽然不怎么热,但是还是喜欢阴凉,所以我很喜欢去山涧里玩。去玩水,光着脚,走在柔软的沙子上,水很凉很凉,特别的舒服。水清可见底,里面有鱼,你可以看到,我那会不擅长抓鱼,而我哥,却是抓鱼高手,也喜欢抓鱼。所以,你经常可以看到我们,卷起裤脚,在山涧的小溪里面抓鱼,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没有工具,有时会带一个小小的鱼篓,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用手的。
山涧里,大部分地方是阴凉的,而且有条小溪,溪水特别清,我们甚至经常直接捧起溪水就喝,我们会在溪水里抓鱼,累了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或者去捡石头,很多时候经过溪水冲刷,石头会变得有了模样,而那会的我,也是觉得这样的事物很是神奇。鱼,沙子,水,石头都是自然的,我喜欢这些,我也沉醉其中。
在离老家一公里多的地方,有个水库,水库大概是被四五座山围绕着,水库边上,都是宽敞的平地,然后那里长满的一种白色花的野草,大概有半人高。从小,我们就被教诲“欺山,莫欺水”,长辈告诫我们不要随便玩水,可是我是从小在水边长大的孩子,对水我却不能拒绝,不仅不能拒绝,还特别偏爱。少年的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在水中渡过,或者正在去玩水的路上。我会游泳,所以我并不怕水深。
我们经常去几个地方游泳,一个是水库,一个是我表伯伯的水电站。我就是在表伯伯的水电站里面,学会了游泳,那会我大概十岁左右,表伯伯家有个比我大七八岁的表哥,究竟是他教会了我游泳还是我自然而然的是会了,我现在已不太记得了。当然,现在的我,更认为我是自己就学会了的,因为当时一起玩的五六个小伙伴,也就是我和我哥学会了游泳,但是我和我哥,游起来又不太一样,所以从这点可以说明,至少我们不是被教会的。
在水里,可以玩的东西很多,我们经常会带几条绳子,然后在水中搭起“桥梁”,方便不熟悉水性的小伙伴,有个依赖。我们在水中可以玩很久,通常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可能就是在游水,也可能在玩游戏。
我最喜欢的一种方式就是,跑到河的最上游,然后一跃而下,激起巨大的水浪,像鱼儿一样钻入水中,然后坠到最深处,我会尽可能的在那刻定住,直到我呼吸殆尽,那会在水中,你根据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没有声音,也看不到,能感觉的是流动的水。等别不住气了,我就窜的一下起来了,然后已仰泳的姿势,一直随着水流漂,那里的河水是比较平缓的,保持仰泳姿势,我甚至只需要脚稍微划一下,就能获得足够的浮力,然而水平方向的动力却来自水流,我随着水流动,就像一块木头,又像一簇浮萍。右侧的山,刚好挡住了阳光,所以我们即便在水面,也不会暴露在烈日下,就这样,我从上游飘到下游,我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玩累之后,我们会在茫茫草丛里面玩耍,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一些诗“风吹草地现牛羊”,所以我对那片草地的感情是有诗意的,有生命力的爱的。有风的时候,我们就会在那里玩啥,“打仗”游戏或者追逐,玩的时候,不知道是风在追逐人,还是人在追逐风,也不知道是风吹起了芦苇花,还是人荡起来芦苇花。
追累了,追不动了,我们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面,在水里面感受清凉的世界,恢复我们的活力。
这就是,我们年少的时候,对水的描述,和水相关的游戏。
年少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山,从来不觉得山高或者山险,我只知道,山顶的风景最好,我只知道,山丘松树下最是阴凉。我们喜欢游侠,喜欢游侠穿山越岭的故事,我们喜欢军人,憧憬军人攻山克岭的事迹,我们也听过梁山好汉在山中划山为营的故事,也听过砍柴童子山中奇遇神仙的故事。
我们在山中,喜欢在山谷里攀岩附壁,喜欢从三四米高的高处,一跃而下,然后稳稳的落定,喜欢在山谷里玩排兵游戏,喜欢攻占对方的营地,喜欢顺着山丘风驰而下,喜欢挖山掘洞,喜欢在日中时玩耍,在日落是归家。
我爱爬山,只因偏爱山的高;山的高,能让人望得更远,山另一面的世界,总是让人好奇,而山更远的地方,也是让人憧憬。我就站在山顶,望着我所能看见的地方,就这样望着,这就是我所见到的世界,我的家乡,它没有蜿蜒的马路,但是却有绿色的山谷。我的家在一座山脚下,一座白色的三层楼房,它起于河之上,落于山脚下,它承载了我孩提和少年,十四年的梦和想。
我生于南方农村,长于南方农村,直至十四五岁,至高中求学前,我的世界里,只有山,只有水,以及山水的梦。后,约初二,陷于课堂与考试,我渐渐忘记了过去所爱;再后来,大学时期,我看到的只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生活的喧嚣。这个时候的我,看家里的山,却再也没有一丝情感,可是在最早的日子里,我在所有的山上都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再看家里的水,我再也看不出,也探不出其深浅,我也已经忘记在水里面的感觉了。
回忆不会随着年龄而长大,但是喜欢的东西可能会变得不喜欢,想到这里,我也不在敢去追求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