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恶意》

1、

许渭睁开眼,看到的是妻子申琴拿着切水果的菜刀站在自己的身侧。他的目光敏感地从刀锋上滑过,妻子神色慌张地将菜刀别到了身后。

那把刀她一直用得极为顺手,细长的刀身闪着寒光,薄如蝉翼的刀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我没有及时睁开眼睛,下面会发生什么?她会用那把刀一刀捅进我的心窝,又或者无声无息地划破我的咽喉?不,都不会,她一定还在犹豫,她有洁癖,茶几下面那块波斯地毯是她的心头好,她舍不得让我的血把地毯弄脏。

许渭蜷缩在沙发上愣神,妻子申琴站立在旁边,气氛略显尴尬。

“我正在做饭,听到你的叫喊声,来不及放下刀就过来了。”似乎觉察到丈夫神色的异样,申琴不自觉地向后退出两步。

“我做了个噩梦,最近总是这样,心神不宁的。”许渭从沙发上转过九十度,坐直了身子。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你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要不,我一会打个电话,让王栋过来一趟,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妻子表现出一如既往的体贴。

王栋,又是这个王栋。

“不要紧的,连夜赶稿子有些累,对了,我睡了多久?”许渭抚了抚额头,一觉醒来,脑袋里竟还有些昏沉。

许渭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的那个透明水杯上,早上喝完水后就感觉困意上头,这水里放了什么?安眠片、蒙汗药?我睡着的这些时间里她做了什么?她哪里来的安眠药?对,一定还是那个王栋。

“一个小时左右,离午饭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回卧室再躺一下,反正稿子也不是那么……着急。”申琴转过身往厨房走,许渭又看见了她别在身后的那把刀,平静的刀口锋快无比,一如她此时善解人意的语气听在许渭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恶毒。

许渭曾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大学教授,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畅销书作家,妻子申琴年轻漂亮,曾是他的学生,因为对他的崇拜不顾重重阻力最终嫁给了他,婚后夫妻关系和谐美满,唯一的缺憾是两人结婚多年,至今没有一儿半女。

这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在一场意外之后分崩离析,许渭的新作与另一位当红作家刘毅的小说出现了大面积的雷同,刘毅是许渭的学生,两人私下里关系本来也还不错,不想一名读者匿名在网上发表了一篇檄文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师徒二人就此决裂,被迫对薄公堂,许渭最终在这场官司中败北,原因是他无法在堆积如山的书房稿件中找到文章的初稿,对于许渭而言,这再正常不过,每周都会有大量的废稿被丢出书房送进垃圾场。

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人情世故,只讲证据,许渭输得无可奈何,与之一同崩塌的还有他的名声以及生活。

学校为了声誉第一时间将他劝退,紧接着合作多年的出版社与他割袍断义,他的人生和事业随之跌至最低谷。他究竟有没有抄袭?他自己最清楚,抄袭这种事情是文字创作的红线,触碰这条红线无异于自杀,他在这个行业里浸淫多年,绝不会干这种傻事,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真是要抄袭,以他的文字功底,也一定会把内容修改得天衣无缝。

那么,真相立刻就能浮出水面:他被自己的弟子狠狠地算计了一把,剽窃了自己的作品,再踩着自己上位,这样的心计手段,即便现在已经形同水火,许渭也很想为自己这个曾经的得意弟子鼓一鼓掌。

许渭起身走进了书房,然后重重地摔上房门,巨大的声响吓得刚刚走到厨房门口的妻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申琴一声不吭,默默地跨进厨房,她目光呆滞地盯着砧板许久,然后陡然地举起手中的菜刀重重地一刀剁在砧板上。

她一定是想要杀了我!

许渭透过门缝,观察着妻子的一举一动,这个曾经让他无比自豪的美丽女人,如今就仿佛一条裸露着毒牙的毒蛇,虎视眈眈地缠绕着他的颈脖。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他的另一个学生,现在的邻居,王栋。

2、

官司输了之后,许多原先的粉丝纷纷转黑,一些偏激一点的文学爱好者甚至举着“抄袭者”“文氓”“学痞”字样的KT板在许渭家门外大声叫骂。

生活总要继续,在妻子申琴提议下,许渭同意了她换个地方生活的想法。

选新居、签合同、装修都是妻子一手操办,除了在签定购房合同时,妻子曾经让许渭签过一堆文件之外,新居的一切都没有让他操心,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除了文学创作之外被人安排好一切的生活。

许渭的噩梦从搬进新居的第一天开始,他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微风习习,晴空万里,他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搬运工把一件件家具搬进新居。新居坐落在一个靠海的小镇上,清一色的独栋小屋,居民们松散地分布在宽敞的土地上互不干扰,他家这一片也只有三栋房屋相连。新居离海很近,横穿马路吹过来的微风中都带着淡淡的大海的气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多少写作人的梦想,而这一切能够变成现实都要归功于妻子申琴,在这个无比落魄的日子,让他住进这样一座充满梦想的新居。

王栋是第一个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的邻居,他的住所与许渭的家隔着一栋房子,听说隔壁这家的主人常年生活在外地,每年只有度假的时候才偶尔会过来,所以王栋应该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邻居。

当王栋看见躺在躺椅上的许渭和正在忙碌着指挥工人搬运的申琴的时候,他的表情也不自觉地定格了几秒。大学的时候,王栋曾经是申琴最狂热的追求者,当年申琴选择了许渭之后,王栋曾经恼羞成怒地闯进了许渭的办公室,并扬言要和许渭决一生死,当然这些年轻人关于爱情的冲动根本伤害不到许渭,对爱情彻底死了心的王栋愤而从文学院转去了医学院,现如今,他是这个海边小镇上唯一的医生。

是的,他是一名医生,从他那里搞到一点安眠药,甚至是毒药应该都不是问题,他对她余情未了,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美丽,他看她时炙热的眼神中,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而如今的她对他也不似过去那般冷漠,见面时有说有笑,言语之间也不吝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赏识。时移世易,王栋再不是那个只会冲动的青涩少年,而自己也再不是人人敬仰的许老师。

恶毒的猜测在继续,她和他一定早有预谋,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唯一的医生开出一张不让人怀疑的死亡证明绝对不会比填一张虚假的病假条更困难。

许渭不是空穴来风,他有证据,一个星期之前,他意外地在卧室地板的夹层里发现了自己签名的人身意外险的保单,受益人填的是他们夫妻两人互为受益人,范围包括各式各样条目清晰的意外身亡,保费高达七百万。许渭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签署过这样一份保单,他根本不相信保险,对于保险他有着异乎寻常的抗拒,但下面的签名确实是他自己的笔迹。

是的,一定是之前签过的那些购房协议,厚厚的一打文件,自己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过,直接就签了名,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身为妻子的她太了解自己的习惯,杀了自己,拿着情人开的死亡证明,她便可以堂而皇之地从保险公司拿走七百万的赔款,然后和情人双宿双飞。这个恶毒的女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许渭从书房里走了出去,快步走到妻子的身后,然后轻轻唤了一声妻子的名字:“嗨,申琴。”

申琴茫然地转过头,当她看到丈夫眼中正在燃烧着的怒火的时候,她心中马上意识到了危险,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砧板上的菜刀,却不小心把砧板上的菜叶子打翻在地,许渭奋力挥出地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脸上,天旋地转,她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

3、

书房的门边,穿过门缝的阴影里,申琴被五花大绑得像一条待宰的野狗,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巴,此刻她还没有醒过来,蜷缩着躺在地上,散乱的头发盖住她姣好的面容,许渭用他恶毒的眼神扫了一眼这个他曾以为可以相濡以沫到白头现在却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然后重重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此时的许渭有些六神无主,他慌乱地走进厨房,从砧板上抄起妻子之前拿着的那把菜刀,又匆匆走出厨房。他不是暴徒,也没有暴力倾向,此时拿起菜刀也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应激本能,此时的他慌乱、焦急,不知所措又五味杂陈:接下来该怎么办?

报警吗?他没有任何的证据,仅凭一份保险合同是无法让那对狗男女入罪的。灰溜溜地逃离这里?他不甘心,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如此阴险的背叛,可不能这么便宜他们。杀了她?杀人可不算是正当防卫,即便他可以确信对方有杀他的计划,但只要他们没有付诸行动,他的推断都只是猜测,杀了他们,自己也要抵命,为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赔上自己的性命,这不值得。

不知不觉许渭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忐忑不安的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也许可以吓一吓她,让她自己说出真相,女人都是胆小的,根本经不住恐吓,然后自己偷偷地把她说的话录下来,这样不就有证据了吗?刘毅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让他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

就在许渭把手伸向书房门把手的时候,门铃响了。

“许老师在家吗?”

门外传来王栋令人作呕的声音,许渭脆弱的神经再一次被点燃,是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他,申琴应该还是那个温柔贤淑的申琴。

决不能这么便宜地放过他!许渭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下定决心的许渭陡然变得极其冷静,在去往门口的路上,他把菜刀塞进了沙发坐垫的接缝中,又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藏进装饰画的背后。当他打开门的一刹那,迎接王栋的是许渭一如既往平静温和的笑容。

“王栋来了,来,快进来坐。”许渭侧着身子,把门口的路让了出来。

王栋并没有立即走进屋子,而是向屋内张望了一下,似乎对于进不进屋有些犹豫。

他发觉了什么吗?

许渭故意露出惊诧的表情,问道:“怎么不进来?”

“哦。”王栋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进屋内,这一切都被许渭看在眼里。

许渭抢前一步坐到沙发上,他的右手边,正躺着那把随时会变成凶器的菜刀。而陪着许渭坐下的王栋则显得格外紧张,依然四下里张望,许渭知道他在找什么,他看破却不点破。

“小王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坐?”许渭的语气和王栋当年怒气冲冲地闯进他办公室时一样,冷漠平静。

“许老师,看您说的,学生看老师,还不是应该的嘛,咱们现在又是邻居,经常走动走动才好。对了,师娘不在啊?”王栋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上,可笑的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管申琴叫师娘。

许渭心中冷笑一声,不露声色地说道:“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和她也是同学,年纪一般大,你看,我现在也不做老师了,以后平辈论交,直呼姓名就可以了。”

“那哪行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辈分上的事,可是不能乱的。”王栋此刻的笑容极不自然。

“王栋,这些年你可是成长不少,当年你可是闯过我办公室,还叫嚷着找我决斗来着。”许渭继续冷笑。

“许老师还记得啊,那时候太年轻,太冲动了。”王栋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

“忘了?难道你连对申琴的喜欢也一并忘了吗?就没有想过要和她重归于好?”许渭突然把话题挑到了明处。

王栋不可思议地盯着许渭,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年时的冲动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对着许渭大声吼叫:“许渭,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和申琴这对狗男女私底下的密谋,你们以为,我就看不出来吗?”许渭和他针锋相对。

王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不停地张望,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厨房地面上散落一地的菜叶上,王栋的气势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他快步走到许渭的面前,一手抓起许渭的衣领,一手高高举起拳头,问许渭:“你把申琴怎样了?说,快说。”

回答他的是许渭更加冷酷的目光,就在王栋拳头落下的一刹那,许渭从沙发里抽出菜刀,一刀捅进了王栋的腹部。

4、

王栋握住许渭抓着刀柄的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而此时的许渭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愤怒和仇恨所包裹,他残酷地拖着拼命挣扎的王栋往书房走去,鲜血顺着王栋身上的衣服渗透到了地板上,在地板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红色血迹。

此刻的许渭变得无比的冷静,对于自己刺向王栋的这一刀,他一点也不后悔,虽然拔刀的那一刻他是丧失理智的,但此刻,他绝对清醒,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王栋是想要杀他的,那被他杀死也是罪有应得。许渭知道,他放在壁画后面的录音器依然开着,只要他把王栋拖到申琴面前,让两人一对峙,再稍加恐吓,这两人一定会把谋杀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到时候,王栋即便是死了,也就是死有余辜。而申琴这个毒妇,他要她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想到这里,许渭不禁有一点点沾沾自喜,写了一辈子小说,都没有想到过这么精彩的剧情,或许这会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可是,当许渭打开书房的房门的时候,他不禁惊呆了,被他五花大绑的申琴从他的书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慌乱地把王栋丢在了一边,焦急地冲进了书房,书房的地板上,一块四方形的地板被翘起,在地面上露出一个黑黑的地洞入口,这个地洞通往哪里?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他慌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大脑中陡然生了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急促而威严地警笛由远而近,用不了多久,这些警车里的警察就会包围这里。

小腹上插着一把菜刀的王栋竟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颤巍巍地说道:“没想到吧,我过来之前接到了申琴给我发的信息,内容很短,只有‘就我’两个字,“就”还写错了,应该是救人的救才对,说明她当时很慌张,我立刻就报了警,为了防止你做出伤害申琴的行动,我提前过来稳住你,呵呵,在学校的时候没有能够扳倒你,今天终于得偿所愿,许老师,许渭,你逃不掉的!”

许渭此刻已经出离愤怒,他用冷酷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王栋,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自己的得意之词,许渭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径直走向了王栋。

王栋也觉察到了许渭这一异常的举动,刚刚还浮现在他脸上的喜悦此刻已经变成了极度的恐惧,他顾不上腹部的疼痛,拼命地往门边爬去,一边爬一边竭力地喊叫:“救命,救命,许渭,你个疯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救命,来人啊,救命。”

王栋的叫喊声撕心裂肺,许渭几步冲到他的身前,从他的身上抽出菜刀,然后又再次刺进他的身体里,一刀,又一刀,沉稳的节奏如同格律诗一样严谨。

当警察们冲进房子的时候,许渭和王栋一起倒在血泊之中,此时的王栋已经没有了呼吸,胸口被扎得血肉模糊,他的身边,许渭双手握着菜刀,碎肉粘黏着刀身,鲜血溅了他一脸,黑洞洞的瞳孔里,他的目光像午夜的湖水一般阴沉。

许渭被带出房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双臂无力地挂在胸前,耷拉着脑袋,现在的这个结果完全不是他预期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将面临一级谋杀的指控,这是一项重罪,他将在监狱中度过他的余生。

不远处传来女人嘤嘤的哭泣的声音,在隔壁的院子里,一个女警正在安慰瑟瑟发抖的申琴,书房的那个地洞是通往隔壁房屋的,这真是一个奇葩的设计,也正是这个设计让他功亏一篑,自己这栋房子原先的主人和隔壁这家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那家的女主人会不会也会在深夜从这个地洞爬到隔壁去与情人私会?

许渭没有再去看申琴,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的妻子是不是真的出了轨,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也许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了妄想症,所有的证据都不过是自己恶意的揣测,申琴还是原先的申琴,现在的结果是他罪有应得。

载着许渭的警车的车门被拉上的一刹那,申琴抬了抬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觉察的浅笑。

5、

夜幕降临,月光穿过大落地窗照进屋内,落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淡灰色的光晕如同撒了一地的寒霜。

白天里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喧嚣丝毫不影响这里夜晚的宁静,王栋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清理出房子,但地板、墙壁以及沙发上的血迹都还没有清理干净,整栋房子里依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女人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凝滞地看着窗外,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红酒已经打开,杯中盛满美酒,挥发出来的酒香混着淡淡的血腥。

书房的方向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男子小心地避开尸体留下的血迹,脚步轻盈地踱步到沙发前,在女人的对面坐下。对于男子的出现,女人似乎并不惊讶,显然她就是在等待男子的到来。

“白天刚死了人,晚上还敢待在这里,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怕。”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的魅力。

“有什么好怕的,活着的时候都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就算变成鬼,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倒是你,大作家,晚上偷偷摸摸跑到案发现场,就不怕被人怀疑?要知道,隔壁的房产证上可还写着你的名字。”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正是许渭的妻子申琴,此时,她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时的温柔怯弱,言辞之中带着上位者的狠辣。

申琴伸手去拿自己面前的酒杯,这一伸手却抓了空,她面前的酒杯被男子抢先一步接到了手里,男子得意地举了举酒杯,月光透过醇厚的美酒印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这张精致的面孔最近可是各大文学杂志封面的新宠,著名作家刘毅。

申琴拿起另一只酒杯,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男人也故作大度地喝了一口。

“王栋还真是实心馒头一根筋,当年追了你那么多年,被你当枪使,几年过去了,还是对你死心塌地,到如今连命都搭进去了,真不知道他图个啥?”刘毅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你又不是他,你又怎么能够体会他的快乐,要不你也追我一个试试?”申琴翘起二郎腿,修长的大腿在月光的修饰下如同罂粟一般迷人,闪着璀璨光芒的镶钻高跟鞋的鞋尖不偏不倚地点在刘毅的膝盖上。

“傻缺王栋、老头子许渭都玩嗝屁了,我也就纳闷了,你当年处心积虑地利用王栋接近老头子,如今又铤而走险地弄翻他,你图什么呀?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帮你解开绳索,老头子之后闯进书房,一刀剁了你,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刘毅一脸的问号。

“我吃定了王栋会来拖住许渭,至于你,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你若是不来,我大不了临时起意卖了你,仅此而已。”女人的回答轻描淡写。

“臭婊子,你说什么?你不要以为帮我偷过老头子几本手稿就能拿捏我一辈子,我告诉你,我可不是王栋和老头子,把我逼急了,我可也是会杀人的。”刘毅的语气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我知道,所以我先下手为强。”女人微微扬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刘毅突然感觉喉头泛起一阵清甜,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腹部的绞痛瞬间麻痹了他的全身,他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嘴里挤出此生最后一个问题:“你在酒里下了毒?”

申琴没有卖关子,淡淡道:“酒里没有毒,毒在杯子上,两个杯子都有,只涂在靠你半边的杯口上,氰化钾,见血封喉,白天死了的傻缺王栋给我的。”

申琴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倒进刘毅的酒杯,然后把空杯子装进自己的手提包,最后一点一点地把贴在十个手指上的指纹膜都揭了下来,一齐放进手提包,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刘毅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其实你们都忘记了,我也是学文学出身的,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知名的作家,老头子的文稿对我可是很有用的呢!”

申琴起身走向书房的地洞口,她一点也不担心刘毅的尸体被找到,她确信自己处理了所有可能与自己有关的证据,在世俗的世界里,她与刘毅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人,她没有杀刘毅的动机,谁也不会把刘毅的死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当申琴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在一个完全没有被人注意的角落,一幅极其普通装饰画的背后,许渭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此时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提示:你的电量已经不足1%,手机将在三十秒之内自动关机。

数字倒计时开始:3、2、1。

屏幕黑去的一刹那,一只手伸了过来,把藏在装饰画背后的手机拿在了手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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