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广西灵山县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是爷爷奶奶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灵山县因境内有风景名胜西灵山而得名,不过现已改名六峰山。
在县城的汽车站下了车,就能看到城内那座拔地而起,山石嶙峋的六峰山。可我对它的印象,只停留在小学毕业时第一次匆匆爬上去的记忆里。这一晃,就过了三十年。许多年前那座很高很神秘的山,现在却像一副画定格在我的面前。县城回乡下还得坐半小时的拖拉机,随着“突突突”的拖拉机声,滑过的一草一木如电影里的镜头般闪过,看着愈来愈泥泞的小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却涌上心头。
终于,我们来到了老屋。
“你们来了。”母亲从枝叶间探出头。
十几年前,母亲不顾我们的反对,回到这处在穷乡僻壤的老屋,把它重新修葺了一番。
老屋门前有两棵硕大的荔枝树,据说是父亲小时候就种下的,现已甚少结果,不过倒也长得枝繁叶茂,挺拔地注视着我们。
后来母亲又在周围种了桃子、枇杷、石榴,每年都要花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老屋耗着。
老屋里保留着一口水井,装上了改进后的摇水泵,双手用力往下压,就可摇出清冽的地下水,当冰凉柔滑的水掠过指尖,原本疲倦的我竟然神清气爽起来。
两只燕子在院子里忙碌地飞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屋破旧的屋檐已成为它们的家。起初,我还担心孩子们会把它们吓走,却发现孩子们趴在最近的窗口边,好奇地踮起脚尖看,并试图喂它们一些米,但燕子并不为所动。
隔壁的王奶奶来了,她热情的拖了几根甘蔗给我们。我拗不过她,于是硬着头皮吃力地把甘蔗砍开,发现里面的心已经变红变质不能再吃。
王奶奶叹了口气,家里的年轻人出外打工了,就剩下最小的孙子,自己没精力把甘蔗拿去卖,又吃不了这么多,就一直搁在地里了。
我不禁回想起在回村的路上,确实人烟稀少,怪不得小时候记忆里远远就飘着果香的村庄,如今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当年你爸也是没到十五岁就出远门当兵了,本来说好退休后和我一起回来种果树的……”母亲的眼神似乎又陷在了回忆里。
“妈,你快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只松鼠“倏地”在老屋门前的荔枝树上闪过,不见了踪影。
晚上九点钟,漫无边际的夜色已铺满整个村庄,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才让我想起身在何处,平时习惯12点钟后才睡的我竟渐渐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父亲在荔枝树下微笑着向我招手,把一串鲜红的荔枝放在我的手心,看见我迫不及待地用嘴咬开荔枝的壳,弄得满脸的汁液,父亲爽朗的笑声在荔枝树下越传越远。
醒来时,泪水已浸湿了枕巾,梦里的那山还在,那屋还在,那树还在,只是树下少了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