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也许是因为心知今天是个大日子,所以早早就醒来了。比平日里都要早些。要是像往常,我至少还得磨蹭一个钟头,然后晃悠悠地爬起来,飞也似的洗漱一番。“来不及了,又浪费时间了。”我总这么对自己说。“真是完蛋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个大日子,我早早地就醒来了。足足比昨天早醒了一个小时。
掀开厚厚的窗帘,天色正如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差。乌泱泱的,云也不像旧日的云,散得很开,又似将汇聚起来我有点害怕,是像山雾吗?我始终觉得它像个什么东西。哦,对了!“来不及了!”我又这么说,然后着手拾掇起杂物来。我该离开了,搬出去住。我的东西不多,收视起来也方便,衣物、被单和书,鞋和洗漱用品比较麻烦,须得拿个鞋盒子装起来,这就占去了行李箱的大半空间。好在装我的衣服和被单枕头且且是足够了。
来到地铁站,我是淋着雨小跑而至的。伞当然是别在书包侧口兜里,不过这么点距离不在话下,顶多就是淋点雨。我终于搭上了地铁,尽管过安检时因为行李造成了点麻烦。我安坐着,不敢抬头。对面有个青年,我害怕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向来害怕他们,那些白衣黑领,西装笔挺的人。我怕瞧见他们的表情和形态,许是麻木的,疲惫的。倘若他们是欢畅而新鲜的,那我便更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然而更令人难过的是,要是我终不能变成他们,那该怎么办呢?我希望自己变得像他们,但又不真的想。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子,八九岁光景,她正给我示范怎么拿自己衣裙的带子在栏杆上打结,说她要将自己绑在上头。我跟她攀谈了一会儿,她喊我叔叔。我突然有点发愣。叔叔?是啊,不知不觉间,我已然该变得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身份了。这不禁让我又想起了白衣黑领的青年。他刚刚下了车,是在商业街那一站。不知怎的,我始终忘不了他。这一纸芜杂心绪足以证明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回过神来,小女孩子同她妈妈说悄悄话,妈妈对她说因为叔叔觉得你可爱啊。确实,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子。“有什么好可爱的。”我听见她撇着嘴偷偷嘟囔。很快,小女孩子也欢快地跑掉了。在这人挤人的车厢里,我蓦然感到有点孤单和恐慌。
半拎着行李箱快出地铁口时,我瞧见有一堆人正犯难地踱来踱去的。果不其然,又瓢泼起雨来了。伞贩子倒是吆喝得欢腾,浑然不顾避雨人的叫苦。他们有的是老人,也有小孩,大多数都是和我一样的青年人。我们无不被这恶雨围困在这方小小的地铁口。
我望望天光。天仍是阴沉的,雨哗啦啦地打着地面。云是散去了,天幕白得像学校教室的墙面,发着乌青的霉。我登时如梦初醒,终于想起了清早我望见的那云像什么。我强打精神,撑开伞闷着头撞向雨帘。如此风雨,正是出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