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我小时候很乖。家里来了客,我搬只小板凳,坐在旁边,听人谈笑,一声不响。客人走了,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在我脑子里……
后来,有个张叔叔,瘦瘦高高,爸爸的同事。每次来,都抱我在他腿上坐,长长的手臂环绕着我。我蜷缩在他怀里,默默盯着傍晚的昏黄,在浅色墙上一点点移动。小小的心里,充塞着无以言状的幸福和满足……
秋天时,妈妈牵我的手去散步。风暖暖地吹,整齐的白杨,沙沙响。脚边突然冒出一粒白色石子,那么像我刚掉的门牙。我悄悄捏在手心,还没走到家门,便远远地喊:爸爸,我又掉了一颗牙——
再后来,养了一只小花猫,小老虎那种颜色。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我看书写字的时候,它卧在书桌一角,不时用忧郁淡然的眼神,看一看我手中的笔。晚上睡觉时,和我同盖一床被,四肢摊开,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搭在被沿外……
我发高烧,小花猫用湿润的舌头,不停舔我滚烫的双颊,在枕边踱来踱去,用它柔软的尾巴,轻轻来回扫,和我一起,彻夜无眠……
放学了,一回到家,我就叫:喵~ 它立刻不知从哪儿蹦出来,先在地上打个滚儿……
傍晚时,我抱着喵去散步,一路采野花野草,和它说各种话儿。它在我怀里,温柔若棉。
我给喵洗澡。在水里,它好瘦小,瑟瑟抖着,还打喷嚏……
突然有一天,喵不见了。被劫持?遭遇车祸?还是私奔?…… 我快哭死。
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铭心蚀骨。
天大雪,没及脚膝。妈妈从风暴骤起的家里出走,站在无人的路边,掩面长泣。周围是一棵棵巨大的树,张着空洞的枝桠。
西伯利亚过来的每一场雪,都叫孤独。
再也没有小时候。再也没有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