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第一个镜头与最后一个镜头呼应,都展现了江面上船只来往、汽笛鸣响的故乡画面。第二个镜头则是孩子们背着书包上学的场景,近景中有两瓶酒,看起来很有趣。孩子们的画面在影片中多次出现,暗示他们正在成长,很快就会离开乡村去城市,而父母和成年孩子之间的疏离将一再循环。近景中的两瓶酒,也许在暗示孩子的家中也有年轻时的周吉(父亲)?
火车呼啸而过,连接着乡村与城市,父母和孩子。孩子们长大后会乘火车离开老家去东京,也会乘火车回来探望父母。而年迈的父母则乘火车到城市里看望孩子们。有趣的是,通过火车丈量的距离也随之改变。到东京之后,富子感叹道:好像也不太远,昨天还在尾道,今天就在东京了。但有时候又会感觉很遥远——富子离开时告诉孩子们:尾道离东京那么远,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回来。
在收拾行李时,周吉找不到气囊靠垫,说是给了富子,富子否认,后来周吉在自己的包里找到了它。这除了提示周吉记性不好,也暗示着富子有良好的记忆力,到到东京从温泉宾馆之后却两次忘记拿雨伞。
江面上的船只象征着故乡,而烟囱则象征着城市,这些元素都多次作为过渡场景出现。
大儿子幸一的家兼做儿科诊室。儿媳文子在忙着做家务,扫地、拾起杂物、叠毛巾、叠衣服等小细节都是小津电影中的经典生活场景。琐碎的生活在继续,一些事情在慢慢改变。大孙子实放学回来就抱怨母亲挪动自己的书桌。甚至周吉老两口还没进家,都已经影响女儿们的正常生活。富子逗小孙子勇玩,但孩子却跑开了。爷孙之间的陌生说明彼此很少见面。
周吉和富子希望自己的到来没有给子女们添麻烦,很快他们意识到这次造访的确带来了麻烦。因此,后面他们提前从温泉宾馆回来,宁愿各自找地方借宿,也不再去幸一家。大女儿志下招呼文子并拿出饼干作为礼物。这个细节呼应了后面周吉去志下家,至下抱怨丈夫给父母买了更贵的蛋糕而不是便宜的饼干。
文子和志下的聊天中提到,守寡的小儿媳妇纪子没有去接站,结合后面纪子的工作场景,说明她的工作很忙碌。纪子的迟到这种先抑后扬的形式,让观众对她产生了好奇。
志下和幸一商量吃什么,文子说有生鱼片,但幸一说吃火锅就可以。这表明志下和幸一对待来访父母的态度。
纪子来后,周吉问她一定很忙吧?纪子答工作结束时已经太晚了。纪子工作忙碌,后来却请假陪周吉夫妇玩。周吉和富子对话,富子问这是哪个区?周吉答应该是郊区。富子则说一定是。这段对话透露出老两口对大儿子境况的些许失望。
全家准备外出游玩,但幸一临时要去看诊一个生病的孩子,活动被取消。实不高兴,摔东西耍脾气。老两口难免尴尬,觉得自己的到来给孩子们带来麻烦。
富子领着勇出去玩,自问自答,说等勇长大成为医生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这是个不好的预感。周吉从窗口看到的,是远处奶奶带着孙子玩耍的温馨画面。
志下的美容院里,女婿买蛋糕送给岳父母。志下责备买这么贵的东西,说饼干就可以。女婿拿着蛋糕上楼去看岳母,夸奖她的针线活做得很好。而此时周吉在露台上乘凉。志下后来遗憾先走的是母亲而不是父亲,也就不足为奇。
纪子特意请假带着公婆出去玩,晚上请他们来家里吃饭。相比幸一和志下的家,纪子的出租屋局促简陋。纪子向邻居借来清酒和炖青椒,愈加凸显出她生活的拮据。注意周吉夫妇在纪子家明显比自己的儿女家放松。周吉第一次点起了烟,在片中也第一次喝酒。注意周吉抿下第一口酒时的表情,这是个曾经酗酒的家伙。
周吉问纪子二儿子所持是否也喜欢喝酒。纪子的回答说明所持几乎也是个酒鬼,喝酒到深夜,还带酒友回来。纪子那时并不幸福,但更不幸的是纪子现在怀念那时的烦恼。
幸一和志花费一笔钱,将周吉和富子送去热海温泉酒店,老两口因花了儿女的钱而感到内疚。由于房客的吵闹,周吉夫妇几乎整夜未能入眠,第二天一早他们来到海边。周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富子关切地问起他的情况。可是,当富子自己试图起身时,她突然感到头晕,这是富子第一次表现出患病的症状。
志下对提前回来的父母很不高兴。得知因为志下晚上要和美容师开会而无法住宿,周吉笑言现在真是无家可归了,并和富子相视一笑。在上野公园俯瞰东京,周吉感叹东京真大啊。富子说是啊,如果我们走丢了,就再也找不到彼此了。这是全片最有诗意的一句对白。在上野公园分别的时候,富子差点忘了雨伞。记性忽然变差,也是身体有恙的征兆。
志下对于父母提前回来感到不满。得知因为晚上要和美容师开会而无法留宿,周吉开玩笑说现在他们俩已经无家可归了,周吉和富子相视而笑。在上野公园俯瞰东京,周吉感叹道:“东京真的好大啊。”富子也附和道:“是啊,如果我们走丢了,就再也找不到彼此了。”这是全片最具诗意的一句台词。在分别时,富子差点忘记带雨伞,这也是身体不适的征兆之一,她的记忆力开始变得不太好了。
富子来到纪子家借宿,纪子为她揉肩按摩,但由于在温泉酒店几乎整夜未能入眠,之后又去了上野公园和志下家,富子感到非常疲惫,这很可能导致了她的突然病倒。婆婆劝说纪子再婚,但她表示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好了。富子被纪子的善良感动,然后突然扭头落泪。当灯灭后,黑暗中传出啜泣声。
周吉和老友们喝得太多,被警察送到志下家,志下责备他又开始酗酒了,随后谈到周吉年轻时的酗酒史。
纪子给富子零用钱,富子推辞但最终接受,这是电影中最感人的情节之一。纪子靠打工为生,租房过活,但她仍然愿意给富子零用钱。她邀请富子下次再来东京,但富子表示可能不会再回来,并邀请纪子去尾道。她没有预料到纪子会在不久后前往尾道参加她的葬礼。距离的相对性再次显现——纪子说:“如果近一点的话,我真的很想去尾道。”富子回答:“是啊,太远了。”临走时,富子又一次忘记带雨伞。
在车站告别时,仿佛有预感,富子说:“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就算我们其中有人遇到麻烦,也请不要回来。”她补充道:“我们住得太远了。”
周吉和富子在大阪探望二儿子,聊起孩子们的变化。周吉感叹结婚后的志下已经变成了陌生人,富子说幸一也变了。尽管有些遗憾,但他们仍然认为自己非常幸运,因为孩子们都有出息。
在幸一家里,夫妻俩在谈论父母此次东京之旅。妻子问富子是否玩得开心,幸一则回答称她去了很多地方,还去了热海温泉,他们一定会对这次旅行难以忘怀。这时幸一收到一封母亲病危的电报,望着天井双手背后,观众会认为他正在难过,但突然他蹲下招呼画面外的什么宠物。幸一的轻松与接下来纪子接到电话后表情的凝重形成对比。
志下对哥哥说,本以为先走的会是父亲,没想到是母亲,并表示看起来他们必须要回去了。这句话说明他们极少回去,也呼应了上面爷孙的陌生。幸一和志下决定带上丧服,纪子则完全没有准备。这是否意味着人在成熟后能够坦然正视死亡?
尾道,富子仍在昏迷。幸一把周吉和志下叫到一边,说富子可能撑不过明天。周吉喃喃自语:这样啊,一切都结束了。他回到富子身边,坐下,默默无语,喉咙抽搐。注意此时周吉的表情。
葬礼后的餐桌上,周吉感谢孩子们来参加富子的葬礼,并回忆了他们一起从东京去热海时,富子头晕的情景。大家都很震惊。幸一说,那应该不是生病的原因,可能是她太胖了。幸一在本能地推脱责任。周吉和志下商量当晚就走,敬三说他可以留下。志下问纪子是否可以留下陪伴周吉,敬三又说有事今晚就要走。周吉再次感谢大家回来参加这场葬礼。他自己为自己斟酒,自言自语:那你们都要回去了。
哥哥和姐姐走后,京子说他们都很自私。纪子说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京子说:“你也有你的事啊,他们就是自私。陌生人也比他们强。”纪子说:“在你这个年龄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孩子们都会离开父母远去。当女人到了志下的年纪,她有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他们没有恶意。他们需要照顾自己的生活。”京子问:“那一家人还有什么意义呢?”纪子说:“是啊,但是慢慢地,孩子们都会变成那样。”京子问:“你也会吗?”纪子回答:“无论我现在怎么想,我也许会变成那样。”京子说:“生活真让人失望啊。”纪子说:“是啊。”这段对话很复杂。
在纪子离开前,周吉劝她结婚,忘记所持。他告诉她,富子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好的女人。纪子表示自己并不是那么好,其实也很自私,而且经常几天都不会想念所持。周吉将富子的怀表送给纪子作为纪念。他说:“真奇怪,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但却是你这个连亲戚都算不上的人为我们做得最多,谢谢你。”
周吉一个人在家,邻居路过打招呼。邻居说,孩子们走了,你会感到孤单的,富子的离去又来得太突然了。周吉说:“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在富子活着的时候一定会对她更好。独自生活,我觉得日子会很漫长。”周吉摇动着扇子,陷入沉思,喉结抽搐。
在最后一个画面中,一艘船驶过江面,汽笛鸣响。时间像江流一般不息流淌,生命何其短暂。家庭中的那些感情羁绊,好像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