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经理说这几天要去采访一位收藏家,他有一处收藏着10余栋明清老宅、万余件苏作家具的“荟珍屋,我便开始从网上开始大量搜集了有关他和他的荟珍屋。我了解到在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本该是对时尚、新潮的新鲜事物感兴趣的年纪,他却对那些古董家具玩物产生了深厚兴趣,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为荟珍屋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嗯,真的是一位很有匠心的收藏家。
说到木作,让我想到姥爷和姥姥,姥爷年轻时是个木匠,手艺很好,屋子里的家具好多都是姥爷自己亲手做的,衣柜、碗柜、桌子、凳子,茶几,精致简约又轻巧,刷着姥姥喜欢的颜色,还有的上面是特别淡雅的竹子漆画,在现在人们都追求时尚、高档、奢华风的家居装修潮流中,总有一些怀旧的人不愿意换下那些陪伴了很久的在别人眼里都成老古董的家具,因为那些家具见证了很多岁月,深藏着太多的故事,对它们有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姥姥上房里有一个很大的木柜,刷着黑色的漆,正面是颜色鲜艳的牡丹花,上面还有字,是需要翻半盖才能打开的柜子,有个锁栓,常年挂着一把锁,钥匙通常只有姥姥才有,很浓烈的复古风,我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莫名地喜欢这种物件儿,因为姥姥吧,姥姥很喜欢,很稀罕,还有那些姥姥悉心珍藏的小玩意儿,每一个都有故事,每一个都是生活里的小惊喜,我的好奇心也因此被无限放大,然后就会慢慢迷上喜欢上那些有故事的物件儿,因为它们会填满无聊的生活,会温暖会迷路的我。
那种黑色的柜子那时候很多家里都有的,是作为女方家的陪嫁一起嫁过来的,小孩子好奇心特别重,越是打不开就越是想看,小时候我们几个小屁孩就屁颠屁颠缠着姥姥说想看看那柜子里到底有什么,姥姥耐不住我们几个小家伙的缠磨,就取了钥匙,轻轻拿起锁栓,打开了柜子,柜子刚一开,就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窜出来,小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觉得很好闻,整个人都想钻进去闻,但个子太小,还没柜子高,一个个踮着脚伸着头往里面瞅,姥姥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岁怂,鼻子还都尖的疼,原来里面都是好吃的,各种干果,有花生,核桃,葡萄干,小饼干,还有叫不上名的好吃的,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了,这些味道混合着柜子纯木香的味道,竟然那么好闻,到现在都依然忘不了的童年味道。那时候小,尽顾着那些好吃的,都没有注意到柜子打开的内里上写着我的三个舅舅和我妈还有大姨小姨的生日,那包含着一个母亲对子女的所有爱意和对他们的惦记,每一次打开柜子,我猜测,姥姥都会惦念一下不在身边的儿女们,在脑海里一个个过一遍他们的相貌,他们从小到大的样子。
长大之后我才明白,那个柜子里面藏着姥姥的秘密,藏着姥姥的心事,藏着姥姥所有美好的回忆与愿景,我在想是不是姥姥在我妈他们的小时候也像这样从柜子里拿出珍藏好久的小零食分发给他们,然后安静地看着他们吃,看着他们笑。在转身看到我们几个小家伙时,会感叹时间过的好快,孩子的孩子竟然都已经这么大了。。
每一次打开柜子,姥姥都会静静的回想一会儿我们几个走得越来越远的小家伙吧,外面有更多稀奇好玩儿的世界吸引着我们,柜子里的小零食姥姥知道已经吸引不了我们了,默默地合上柜盖,然后每次静静地看着我们来,然后又目送着我们的背影走,我们跑的太快太快,姥姥再也追不上我们了。写时,老觉得姥姥这会儿还在那个熟悉的院子里,打理家务,准备饭食,呵斥虎虎儿(大舅怕姥姥姥爷在家孤单,从兰州抱回去的小狗名字)不许在院子里便便,在窗边踩着那个老式缝纫机认真踏鞋垫。。。眼角透出来的笑意不知道是又想到谁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儿了,,,,,可是,她不在了,嗯,真的不在了。
那个黑色的木柜也因此成为了我们几个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有葡萄干的酸甜,核桃的,剥花生的咯咯笑声,还有姥姥在边上宠溺的看我们的眼神。那个柜子我妈也有一对,特别稀罕,谁要是敢磕着碰了或者划了,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因为那是姥爷做的,里面的情感和用心是那时的我们所不能懂的。搬家之后,好多家具都被锁在老房子里,蒙的灰尘可以掸掉,但掸不掉的是我们和它们一起生活过的点滴记忆。
也懂了小叔为什么不让大姨家卖掉老房,因为对那座院子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那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老宅聚气,聚整个家族的气,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房子与人之间早已经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关系,那是自己的根, 自己的本,怎么可以轻易丢弃。电视剧走西口,田青的父亲田耀祖赌博败掉家产,败掉老宅,田青经商成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赎回老宅,老宅象征着一种精神,它庇荫着家族的兴盛,作为人 ,总是要有点自己坚持的东西,名为信仰。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老房子,老家具,老物件儿,可能不时髦了,掉漆了,颜色古旧了,经过风吹雨打锈迹斑斑了,你可能没那么喜欢了,但也不能忘记他们陪过我们的岁月,跟人一样,人也会老去,会经过岁月打磨,皮肤会有很多皱纹,身体机能也会下降,但那何尝不是岁月的痕迹,经历过时光雕琢形成的美,应该心怀敬意,存的下老物件儿,才会有更大的希冀走向下一个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