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17分,上海地铁8号线。我坐在候车区的长椅上。我想做一个不算漫长的等待,我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挖掘到一个巧妙的时间节点,列车上没有人的时候,我再轻而易举地跑上去。
旁边是一个悠闲的啃着油饼的慈祥的老奶奶。身后几个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讲着你侬我侬的上海话。
翩然而至,短暂停留,呼啸而过,五分钟之内,列车已经开过去七八辆了。
每一辆车上,从四四方方的窗玻璃望进去,都是大大小小的攒动的人头。昏黄的灯光下,站立着面容精致的白领和青春靓丽的小伙。他们捧着手机看屏幕里面的东西,或者睡眼惺忪,低头回味昨夜的梦。
如此如此多的人,要各自奔赴自己新的一天。上车,下车,举步,回眸。列车毫不吝啬地栽动着每一个细微的梦想。有的人在梦想中成就了自己,更多的人在不知不觉中磨碎了梦想。
隔着远远的距离,在明亮的日光灯制造出来的清晨里,我只闻到了重重的让人窒息的生活的味道。
十多辆列车飞驰而去。然而我一次都没有提起勇气跑过去,去钻进那道狭窄的门缝,挤进密不透风的人群,让风尘仆仆的列车带着我离去,去寻找沉甸甸的生活的真相。
我只是巴巴地看着,眼前排队等地铁的人越聚越多,前排的人奋力抗争,被地铁带走。后排上不了车的人继续停留,被现实无情地拒之门外。
我是那个连奋力扑腾都不愿意的人,是沉在最底的人。
8点31分。
攒动的人们,奋力地往里面挤,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生活的迷惘注定是要我们去闯破的。哪怕头破血流,这才是生活。我知道此刻坐在我身旁的悠闲的老奶奶们,她们此刻的惬意也是生活。但我和他们隔了数十年岁月的差距,他们可以有资格挥霍剩余的安然岁月,有权利享受蹉跎的浪漫时光。
而我不可以。我还有很多辆列车要乘坐,我还有很多个真相要去攫取,我还有太多太多的时光,不允许我像此刻这样,只远远地坐着,看着别人去生活去努力地朝前走。我必须一头扎进生活的浪潮中去,然后努力地,拼命地向上游。吐出一个不算美丽的泡泡。
8点37分,我上车了。
我终于肯这样安慰自己,生活每天都是艰难的。等你终于找到时机发现它那么那么容易就能去经历的时候,或许她已经不再允许你融入,不让你参与了。
就像到了10点钟,上班的人群都已经纷纷下了车去工作的时候。那时候一个人的地铁,空空如也的车厢,未免太无趣乏味。
所以,趁地铁还热气腾腾站满了人的时候,咬咬牙挤进去吧,你有资格去争取自己的一席之地,努力前往闪闪发光的未来。
因为字数还没到,附加一个小插曲吧。早上公交车停在某一站的时候,走上来一个颤颤巍巍特别慈祥的老爷爷。花白的胡子,黝黑的皮肤,带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帽子,上面乖巧地绣着英文字:jeep。
他倒坐在座椅旁边凸起的一块地方,正对着我,一坐定就跟我攀谈起来。没有丝毫的违和与生疏。
“上学去呀?到哪里呀?”。
“对对对,上学去。”我自信我稚嫩的样子又骗住了另一个人。
“上学好,上学好啊。”
他看见了我手里的《呐喊》。
啊呀这本书我知道啊。鲁迅先生写的对不对?鲁迅先生说过狠有名的一句话叫,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先生弃医从文,要从思想上医治别人。呐喊是什么意思呢,用力地喊叫让别人听到。
他睿智而深沉的眼光落在我的双肩包上,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肩包:“双肩包背的,是责任喲!”
我看见他背着的双肩包,侧兜里还插着一个粉色的水壶。
这个爷爷可爱极了。
他一边用粗糙的手指捏白色的馒头,往嘴里送的同时,眯起眼睛对我说,吃饭要吃七成饱,千万不能吃到十分饱,不然会生病。
我们都是去跑马拉松。你看前面那个小姑娘,还有你,还有我,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七十八啦,我马上八十啦。我也是去跑马拉松。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
下车之后我看见了新鲜阳光的一天,大街上盛开着人间的烟火。
今天是正式工作第一天,坚持简书不断更第十二天。
我开始想要为一些东西好好地去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