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奥斯所言,这套动作看起来真的有点儿象在做操。他首先要求大家双脚并拢站立,双手右外左内抱拳于胸前,并伸直双手的食指。两食指指尖相靠。奥斯解释说这是一个“手印”——被古人成为“毗卢手印”。
起好手印后,大家开始按照要求默诵刚刚背会的那个九字真言三遍。然后,分开双脚呈十一字步,随着双臂向前方地缓缓抬起,而徐徐地吸气。当双手抬到与地面平行时,再分别缓缓向身体两侧展开双臂,这时仍要继续吸气。
袁启觉得这有点儿象做扩胸运动,不常运动的他居然被这个简单的动作拉得背后生疼!
接下来是呼气,呼气要求微微张嘴呼出。而手臂动作只是还原吸气的过程。奥斯的导引非常缓慢,以至于袁启在吸气时,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憋炸了。这一吸一呼下来,袁启居然觉得浑身发热,指尖发麻。
这个动作整整重复了六次,袁启已经感到头上冒出了汗。但是这种热的感觉,却是非常舒服的,甚至他明显感到越来越有气力了。
“然后,大家并拢双脚,默诵第二段咒语一遍!”奥斯继续认真地导引着。
袁启默诵完毕后,瞄了一眼阿虎和徐薇,发现他们居然也是鼻尖冒汗。
“好了,结束!简单吧?”奥斯导引完毕了。
“真舒服,一下子居然不饿了!”徐薇轻轻擦了一下脑门。
“我也是!现在感觉气血充沛啊!这么简单的动作,真没想到!”阿虎活动了一下胳膊:“你咋早不教呢!”
“本来想等回去后,请导师教你们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用上了。”奥斯回答道。
“那么,接下来呢?我们用这个方法可以撑几天?”
“我去问真主,你去问老子好了!——嘿哥们,我真不知道!但起码每天做两次秘要,一周之内,我们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奥斯叹了口气:“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奥斯靠着墙坐坐到了一边:“我们关灯吗?”
“关吧!”袁启也叹了口气回答道。
在黑暗中,四个人整整挨过了两天!这两天来,尽管没有任何手机信号,阿虎和奥斯还会偶尔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当然,他们的手机除了能当个照明外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但照明还是需要的!偶尔开机的照明,除了能缓解一下那如同棺材内部般的黑暗和恐惧外,还有一个作用:防止大家有一天出去后,眼睛被光亮刺瞎!这是袁启的解释。
袁启发现这两天当中,除了聊天和睡觉外,奥斯几乎都在打坐。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去问奥斯。
“这两天打坐,你有什么收获吗?我是说,你在打坐中能看到或沟通到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很安静,难得有这么清静……我在想,为什么你们不打坐?”
“没心情!还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呢?哪有什么心情打坐!”黑暗中,阿虎的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
“那你呢?徐薇?”奥斯问道。
“其实,我坐过一两次,但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来!”徐薇倒是很坦诚:“和阿虎的心情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这样啊!嗯——有个心理学上的老问题,大家可以聊聊,解解闷!“奥斯道:
“假如我们明天就死了,我们现在会选择做什么?”奥斯的问题似乎在问大家,也似乎在问自己。
“大吃一顿!必须有酒!然后….总之——要嗨一下!可以考虑去个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沉默了片刻,阿虎道。
“没有姑娘?”奥斯坏笑着问道。
“当然了!能死在一个漂亮姑娘怀里也不错啊!呵呵呵…..”
“我会去做一些没完成的事,努力让自己不再遗憾!”徐薇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这算是留遗言吗?”
“不算,瞎聊呗!你呢,袁启?”
“我?我也许会打一通电话,把自己多年的收藏和积蓄做一些合理的分配,然后…..随便喽!”袁启道。
“不错,大家似乎都很从容!那么,假如我们——下一小时就死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奥斯得寸进尺地问道。
“你真过份!奥斯!”徐薇几乎是喊出来的。
“就是!哪有这么急的!”阿虎刚才的憧憬还没进行完,就被奥斯新的设问搅乱了。
“只是假如嘛!假如一下怕什么?”奥斯笑道。
“假如我们的生命只有一个小时了,那我们还做个屁啊!等死呗!”阿虎没好气儿地回答道。
“你呢?袁启?”
“我?一个小时?那我也不安排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随便了!”
“要真只有一小时的话,我估计我反而踏实了!”徐薇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要是那样,恐怕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你呢?奥斯?你别光问我们啊!你会怎么样?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小时!啊,不!——”阿虎不解恨地问道:“只剩下十五分钟,你会干什么?”
“我会打坐!”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就在打坐。这又有什么不同吗?十五分钟的生命和五十年的生命?”奥斯笑着回答道:“人一生下来,不都在一天一天地走向死亡吗?”
“这…..”阿虎楞住了。
“你说得有道理!世人动不动就在讲‘当下’!但其实,真能做到时时刻刻安住当下,是人间最难的事情!受教了,奥斯!”徐薇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平稳而柔和。
“我觉得你的口气越来越象一个人了!”袁启笑着打开手机站起来,走到了墙角。
“你说我?”奥斯不解地问道:“象谁?”
“刘先生!呵呵,不过你说得对!我也要打坐了,你们聊你们的!”袁启一屁股坐下来并盘起了腿。
“哟——!难得啊,你居然主动要打坐?”徐薇笑呵呵地走了过去:“我也再打一坐!”
“既然如此,一起来!这次应该不会再睡着了,这两天可把我睡恶心了!”阿虎也原地盘起腿来。
“呵呵,导师说过,集体打坐的效果是几何倍增的!现在,看看会怎样…….”说着话,奥斯也将双手结成定印,闭上双眼开始试着入定。
表面上,奥斯起到了安慰大家的作用。但事实上,他也有自己的烦恼:这两天他一直在试图搞明白一个问题:问什么关在石室中的自己,灵性完全发挥不出来?
他一直在企图找回两天前在村子里的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半分犹豫,伸手就把无人机搞了下来!当时,那些难民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位天神啊!
可现在,为什么?对!自己必须忘掉“现在”,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禅定!也许只有禅定中,自己才能知道答案!忘掉现在,忘掉此刻!忘掉……
恍惚中,奥斯仿佛又回到了村子里…..。
“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这边!”娜蒂亚一挥手,带着大家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但是,他们错了!无人机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老鹰一般,也随即在空中转了个弯,前看就要冲到他们的前面,上面吊着的羽毛球炸弹已然依稀可见!
娜蒂亚她愤怒地吼叫着,举枪对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疯狂地扣动着扳机。但刚抠了几下,火蛇便熄灭在了枪口。没有子弹了!娜蒂亚绝望地扔掉了枪,狠狠瞪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愤怒地张开了双臂:“来吧!畜生!来杀死我们吧!”
“让我来!我能把它打下来!”奥斯大喊一声,挡在了娜蒂雅身前,伸出了右手,同时快速念起咒语。
“你在干什么!”身后袁启绝望地喊道:“快趴下啊!”
“我可以的,我曾经用意念把…..”奥斯话音未落,无人机的炸弹便投了下来!炸弹在人群里爆炸了!娜蒂雅和几个难民瞬间被气浪掀得飞了出去。
血泊中,袁启奄奄一息地看着奥斯:“你…..你在干什么…..”说罢,便一动不动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奥斯痛苦地嘶吼着!画面顿时消失了!
“我还在打坐!刚才是幻像?”他忽然明白过来!不能被“相”所动!那些不过是幻像!不要理它!奥斯在心里默默地嘱咐自己,继续入定。
恍惚中,奥斯仿佛又回到了村子里…..。
“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这边!”娜蒂亚一挥手,带着大家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但是,他们错了!无人机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老鹰一般,也随即在空中转了个弯,前看就要冲到他们的前面,上面吊着的羽毛球炸弹已然依稀可见!
娜蒂亚她愤怒地吼叫着,举枪对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疯狂地扣动着扳机。但刚抠了几下,火蛇便熄灭在了枪口。没有子弹了!娜蒂亚绝望地扔掉了枪,狠狠瞪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愤怒地张开了双臂:“来吧!畜生!来杀死我们吧!”
“让我来!我能把它打下来!我…..等等!”奥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是对我的考验吗?好吧!这一次!我一定要心无杂念!想到这里,奥斯冲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伸出了手!
……
炸弹爆炸后,袁启躺着血泊中,直直地看着奥斯:“你…..你在干什么…..”
不不不不!还是幻像!我不怕!我不怕!我是最有灵性的!我能做到!奥斯在心里咆哮着!
……
“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这边!”娜蒂亚一挥手,带着大家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奥斯明白,又开始了!
……
此刻如果有灯的话,又如果袁启还像上次打坐一样睁开眼偷瞄大家的话,他应该能看到此刻呼吸急促的奥斯——在他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而事实上,袁启这一次真得顾不上偷看别人了。因为自己已经开始了自顾不暇!
闭上眼睛没几分钟,袁启便进入了一直精神游离状态,恍惚自己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
“听说你小子喜欢徐薇?”三蛋带着七、八个打手般的痞学生把袁启围在了中间。
袁启知道,三蛋是惹不起的!连比自己大的高三的学生都怕他,理由很简单——他认识很多社会上的混混!也许自从人类有学校以来,这种理由就是所有不能“叫人来”的男孩子共同的噩梦。
“没有啊!”袁启嘟囔着。
“傻X!你瞅你丫那X性!连三蛋看上的妞儿你都敢动心思!”旁边一个学生一脚将袁启手中扶着的自行车踹倒。
“我真没有啊!”袁启惊慌地解释着。
“要么说你是傻X呢!知道谁出卖的你吗?张涛!”另一个小子坏笑道。
什么?张涛!自己最好的朋友?唯一吐露过心声的同学——张涛?
袁启绝望了!唯一信任的好朋友为了巴结三蛋居然…..!
“跟丫费什么话啊!削他啊!”三蛋一声令下,袁启瞬间在拳脚相加中抱着脑袋蜷缩在了地上……。
“我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袁启绝望地叫了出来!
腾地一下!他忽然醒了过来!自己在打坐?难道刚才睡着了?怎么中学时代的破事儿在这儿翻出来了?
袁启感到好笑:那些都过去了,自己早已成长为一名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精英人士了。那些,不过是过去!都过去了!
“袁启同学!你站起来!”在小学班主任张琴老师一身怒喝下,袁启紧张地站了起来。
“把你画的画儿给大家举起来看看!”袁启畏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班主任,紧紧捂住自己课桌上的画。
张老师一把扯出那张袁启的作品,由于用力过大,画都被撕破了。
老师显然不在乎这张作品的完整性,而是高高举着袁启的画儿,向全班同学展示道:
“我们今天美术课的题目是什么?”
“长——大——以——后——!”同学们拉着稚嫩的长音儿集体回答道。袁启听得出来,那是齐刷刷地嘲讽!
“你画得这是什么?啊?腾云驾雾的,还有光圈儿,还有妖怪!”张老师指着袁启画中的鬼神打斗场面问道:“你是不是西游记的小儿书看多啦!啊?”
“我这是想象画儿!”袁启的小手里紧紧攥着撕剩下的一个纸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
“记住!现实点!你看看同学们的作品,要么是科学家,要么是医生,文学家!你呢?别老想着做神仙!这个世界没有神仙!明白吗?”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
“停!”我怎么老忍不住回忆小时候的事儿?那都是小学二、三年级的事儿了吧,我到底怎么了!我在打坐啊!要专注!专注!刘先生教过我们,要把注意力关注在自己的呼吸上!呼——吸——!呼吸!
“小启!快醒醒!快醒醒!你怎么呼吸那么急促,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妈妈的声音把袁启唤醒了。
“是的,妈妈….我又梦到自己和孙悟空,猪八戒他们一起保着唐僧去….到处都是妖怪!可怕的妖怪….”
“小启!我告诉过你,那些神话都是假的!假的!那些神奇的力量也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以后不许你再看小儿书,也不许你再玩洋画了!”
“妈妈,可小朋友们都可以玩洋画,为什么我不能?”
“别说了,你都上小学了,不许就是不许!你爸爸知道了又要把你打得半死了!”
“妈妈,我不玩了!挨打可疼了,我怕爸爸…..”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袁启腾地一下警醒了过来!明明是关注呼吸嘛?怎么老走神想小时候那点悲催的事儿?童年的痛苦记忆不早就忘了吗?为什么非要在我打坐的时候翻出来?我怎么连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
袁启想到这里不禁有点来气。不行!今天打坐就从集中注意力开始,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只关注呼吸!呼吸!
说到呼吸!袁启忍不住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不远处的阿虎呼吸得还算正常啊!虽然有些急促,但还好,没象上次那样打呼噜。
正如袁启想的那样,事实上阿虎这次的确没睡着。他不像奥斯、袁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也许真的是因为这两天在黑暗里阿虎睡得太多了,在这次打坐时,他反而很没那么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