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在那遥远的地方,住着一个远方姑娘,带着我的目光魂牵梦绕。
在那遥远的地方
文|冯龙强
毋庸置疑,我最喜欢的中文歌曲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一有空就戴上耳机,百听不厌,往往听着听着就潸然泪下。这首民歌曲调悠扬婉转,谱词所描绘的意境唯美感人,最为重要的是,我有一段青春往事和它血肉相连,就像热气一样,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却能明白无误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在去青海湖之前,我不知道有青海花儿这样一种民歌样式。我听周佳怡的母亲王姨高亢激昂的唱腔,一下子想到了我们陕西的秦腔,这都是我们普通民众只要有兴趣就能展开的艺术。所不同的是,秦腔要按照剧本的既定唱词进行,而花儿在某种曲调不变的情形下,歌词可以任由演唱者填充。但是这种自由也非绝对,为了节奏的优美,还需要押韵。王姨的即兴演唱赢得了我们几个的一致赞扬,然后她投桃报李,以欢迎和夸奖我们为内容开始演唱。令我佩服的是,她现编现唱,顺遂流畅,合辙押韵,丝毫没有滞涩和磕绊。
那是大三暑假的事,当时的我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仿佛夏天游泳似的舒适。这是女友周佳怡让我体味到的感觉,那时的我们形影不离,一起上课、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逛街。那时的我们无话不谈,像两只喜鹊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她喜欢听我说话,而我喜欢握住她柔软细嫩的手,安静地看着她,然后情不自禁地凑近她的脸颊,轻轻一吻。她微微一笑,脸庞通红,轻轻地推我一下,一副羞不自胜的可爱模样。她这样的欲擒故纵更加激发了我汹涌澎湃的激情,犹如在炭火上浇了一盆油似的。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阵紧过一阵,生怕她有一天会像百灵鸟一样飞走,一去不还。
我们并肩走在学校操场,悠闲自在。有一次她拉住我,逼问我跟前任的故事。我心头一紧,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那点事她之前是知道的,我不想再提。她小嘴一噘,嗔怪地瞪视着我,一脸的不高兴。我不忍心看她那样,就立即服了软,一五一十再说一遍。我跟小李,哦,不对,是我跟她,好好好,是我跟那个人。我跟那个人是高三同桌,刚开始觉得她也就那样,时间一长,猛然发现还长得挺好看,于是我就有意制造一些小摩擦,增加彼此的接触,拉近心理距离。慢慢地,我们互倾心事,彼此也就心照不宣,有了暧昧的感觉。这样一直持续到毕业,暑假我被思念折磨,于是在电话里表白,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然后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公园转悠。
九月份她去了内蒙古上大学,临走时要我等她回来。我在西安大雁塔附近的一所大学上学,我每次看着大雁塔,感觉我们相隔万水千山,心里特别不踏实。而她,在电话里提到了学长学弟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使我非常不满。她似乎也不在乎我的气恼,变本加厉起来。终于,我忍无可忍,下决心冷淡下去,让我们的恋爱自生自灭。在这个过程里,我认识了周佳怡。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时大家互不相识,老师让我们简短介绍一下自己,还得稍稍提及各自家乡的风物。前头几个同学器宇轩昂的介绍结束后,我就有点昏昏欲睡了。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睁看眼睛一看,立马眼睛又瞪大了:讲台上站的是一个天然去雕饰的清秀女孩。她口齿伶俐,说话就像潺潺流水一般。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个场景,我总会不自觉地哼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她当时说她家就在距金银滩不远的湟源,她怕我们不懂又补了一句,王洛宾先生就是在金银滩创作出了《在那遥远的地方》。全班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叹,然后齐声要求她唱一遍。她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经不住大家的再三请求,于是清了清嗓子后唱了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我闭上眼睛感受曲辞的韵味,似乎我的思念正波涛汹涌,一想到跟心爱的姑娘再难相见,巨大的悲恸像一支羽箭似的击中了我,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别离之痛,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那天我被她的歌声所感染,记住了她的名字,一个优雅不凡的名字——周佳怡。
可是我跟她真正熟悉,还在一个学期以后。真正的大学生相互之间由陌生到熟识,并不像影视剧所展示的那样轻而易举。不可否认,他们经过高考的浴血拼杀,不自觉地形成了精英意识,或多或少都有点清高,起初不太愿意主动交往,基本上是以宿舍为单位组成的一个个小团体。我跟周佳怡也是这样,每天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相互没有打过招呼,真的是鸡犬声闻不相往来。
直到有一天,她和舍友郑洁姗姗来迟,前头的座位让早来者捷足先登,她们坐在了我的后头。课间我上厕所回来,听到她俩在聊刀郎。我回头听了一会儿,然后参与了聊天。周佳怡看到我转过去,脸上潮起一片粉红的羞赧,低下了头,柔顺的秀发一下遮住了她的双颊。天地良心,我当时对她还没有非分之想,仅仅觉得好看的女生一旦羞涩起来,格外迷人。于是我跟她的舍友郑洁聊了起来,郑洁来自乌鲁木齐,她向我讲述刀郎在新疆有多么受欢迎,然后问我最喜欢他的哪首歌。听我说是《冲动的惩罚》,她就笑了,说男的都那样。这回轮到我笑了,我问到底哪样,你咋知道这么详细?我瞥见周佳怡也在笑,就问她喜欢刀郎的哪首。她抿嘴,低下了头,然后抬起来,目光扫了我一下,迅即躲闪开去,看着郑洁,悠悠地说——《在那遥远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上课总是前后桌,就此开启的聊天的旅程,从见闻趣事到兴趣爱好,日渐深入。直到有一天,我向她提及了跟女友小李的冷战。她说女孩子要宠着,像你这样做的话,你们的恋爱只有一种结局。我听了这番话,像喉咙扎了根鱼刺那样,特别不舒服,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我把我跟小李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仿佛说书似的亦庄亦谐。她听得专注投入,不时插入一两句一针见血的评论,听到妙处,也会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然后赶紧用手掩住唇齿。她也向我聊了自己过去的经历,从记事起一直到当下,事无巨细。我们聊着喜欢读的书,分享读书体悟;我们喜欢打羽毛球,一起在球场奔腾跳跃;我们理解彼此的感受,稍一提及立即明白。
我跟小李的恋爱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终结,但我没想着立刻跟佳怡开始。有一点我不能不考虑,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一旦真的结合,以后究竟是我跟她去青海还是她跟我留在陕西?但是随着后来日渐情深意笃,我们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我觉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大烟一般让人沉迷的气息,甚至连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我有一刻看不到她,就有像分开很久的错觉,赶紧打一个电话过去。她接了电话,听了缘由,嘻嘻笑着说我又傻又呆。她这样说使我无比受用,其实她也经常在我回到宿舍就打来电话,随便说两句。我们这样的热恋被舍友们看在眼里,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拿我俩开涮,一说到粗俗的笑话,都很是才华横溢。就连平日闷声不响只顾看书的小马也参与了进来,他的笑话绝不直白,需要推门进去才能发现,原来里面的内涵像石块投进湖面,往往能激发出欢乐的水花。他说:“这家伙谈恋爱之前啥都不懂,恋爱以后没有不懂的。”
我曾经再三提议让她去我家转转,就在西安南郊的一个城中村,距离学校也不太远。她总是推三阻四,面对我的坚持不懈,她最终还是去了。我的父母格外热情地接待了她,他们好像已经把她当成未过门的儿媳看待了。我看着她如花的笑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知王姨将来会怎么看待我。避过父母,我旁敲侧击地问,那啥时候去你家?她依旧躲躲闪闪。我知道他的父亲是个货车司机,在她上高二那年,他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不幸罹难。我猜想她可能是出于伤痛还未彻底愈合,就再三宽慰。一旦她闷闷不乐,我也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难受。后来,她终于同意。期末考完试,我们四个出发去青海,除了我和佳怡,还有小马和郑洁。他俩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上了眼,可我们没有他们那样开放,他们在公众场合也敢亲嘴儿。
我们在西宁西站下车,一出车厢,一股清凉之气立刻将我们包围,比起西安溽热难耐的气候,这里真是宛如天堂一样舒适。第二天王姨雇车带我们去青海湖,沿途植被类型丰富多彩。在车上,王姨引吭高歌,将“青海花儿”唱得花样百出,引来我们的阵阵掌声。我们越高山,穿草原,过河流,走沙漠,还有河边大片的沼泽一闪而过。在那里,我们面对浩瀚的蓝天和宽广的湖面,还有成群的牛羊和飞鸟,豪迈之意充满胸腔,似乎惟有欢呼和蹦跳才能抒发得尽致淋漓。后来我们去了北海,佳怡给我们三个讲解,北海的金银滩特别有名,因为那是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诞生之地。接着她又大致介绍了一下作者王洛宾的生平,据说这位“西部歌王”曾在这里遇到了一位藏族牧羊姑娘,离开之后难以忘怀,于是写下了这首传之久远的歌曲,以此舒畅胸臆。佳怡小声让我也唱一遍,可我却总是推脱说记不住歌词。我们在王洛宾纪念馆前合影留念,背后是一座书页一样稍有弧度的高大石壁,上面刻录的是那首歌的曲谱和歌词。
去青海湖的那天晚上,王姨支开佳怡,也避过小马和郑洁,找我单独谈话。她先是以小马和郑洁引入,说他俩太不懂得避讳,这里不比大城市,当众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然后说到佳怡,说她是独生女儿,她父亲又不在了,至于以后……我知道她的意思,她离不开女儿。可我还不想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就顾左右而言他,我看王姨正要直截了当地询问,幸好这时佳怡进来了。
我没有料到,正是那次的回避造就了后来的悲剧。有一次我们聊得正欢,她却突然说,我们分手吧。我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调侃。她又说,我们分手吧。我还是没有认真起来,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她没有理睬我,说,我们分手吧。这一次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此前她从来不这样。我追问原因,看她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就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我被折磨得难以安宁。她最后哭着说:“我舍不得母亲,你舍不得父母,相隔那么远,我们没有将来没有结果还是早点分开吧。”我听了这话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呆若木鸡,接着也泪如雨下,紧紧搂住她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当时经受内心巨大的激情驱使,像是一下子掉进一口枯井,再也出不来了。
自此以后,我们虽然以朋友的名义继续交往,可我没有把她当成女朋友以外的人,继续给她做着我所能及的一切,直到毕业。她也并不反感我的殷勤,只是在我想搂她的时候提醒我我不是她男朋友了请自重,但我稍加坚持,她也不太拒绝。
别离的时刻终于来临,我们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设想中的那样痛哭流涕。我送她到火车站,然后送她上火车,目送着列车缓缓远去。可是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像是酒劲儿慢慢发作一样,渐渐意识到我永远地失去她了,心里头突然变得空空荡荡。我想着她以后必然会与别的男子接触和交往,一下子心像针刺,泪如泉涌。我拿出电话,面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有些不知所措。既然已经这样,再纠缠于她不好,不能继续沉溺于虚幻的想象之中了,然而我到底还是不能接受她已离去的事实,感觉她的影子像空气似的无处不在,于是,鼓起勇气拨通电话。我还想跟她像原来那样聊天,可是我发现我们没有了原来的默契,因为我们都难以逾越横亘眼前的深渊,所作所为显得无力和无助。我还不死心,直到她换了电话号码,再也联系不上。
后来,我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家门口开了一家水果店,勉强糊口,还好我家在城中村拆迁中获得了一笔巨款。当时为了能多套取国家一点利益,我在父母的撮合下跟一个女孩闪婚了。起初,我并没有觉得那个女孩有多好,想着要是一起过日子,还算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结婚以后,她在小镇长大所染上的市侩刁蛮的性格特征暴露无遗。我们甚至以吵架替代了日常的交流,气得我的父母直抹眼泪,背着她偷偷诉说当初要是佳怡留下来该有多好。
我每次跟她吵完架,都会摔门而去,到小酒馆自斟自饮。那是一个除夕之夜,我独自坐在小饭店里,想起父母养我这么大不容易,还要跟着我受这份洋罪。我在醉眼朦胧中想起了佳怡,脑中闪回出了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要是我跟她走到一起,此刻会是多么幸福。我不知道这是我的错还是老天故意这样,蓦然间,传来了《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曲调,好像是韩红的声音。佳怡第一次给我唱这首歌的感受像飓风一样席卷而来,我仿佛一片树叶那样被横扫而起,飞速旋转,不能自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佳怡总拉着我的胳膊让我给她唱这首歌,而我总是以记不住词为由没有唱,现在记住了,可是……
我在大学同学十年聚会上见到了她。当时我正跟小马聊天,他和郑洁也是毕业就分手,两年后成家立业。这时她出现了,还是那么风采依旧,引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我上去跟她打招呼,竭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聊着聊着,她问我,过得怎么样?我嘿嘿一笑,挺好的,不过我儿子比你女儿大一点点。其实,我想告诉她,我早就离婚了,也没有儿子。
文|冯龙强
网名我非球迷,爱好阅读、骑行和踢球,当然还喜欢远观赏心悦目的妹子,初学写作,有习作散见于《北京文学》等刊。
摄影|兰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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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就这样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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