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丁香园发布了一篇文章名叫《第九十九个百草枯中毒者》。这篇文章被菜头转发了,并且评论说是非常好的一篇文章。为什么好?因为真实。这里面的真实不仅是事实的真实,更有人心的真实。
文章写了西安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室医生一次日常的夜诊经历。主要选取了三位患者,以及患者背后的家庭成员:一位喝下百草枯假装自杀的19岁少女和她的母亲以及远在南方打工的父亲,一位突发脑出血的30多岁的男子和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一位97岁心脏有问题的副军职干部和他的女儿、妹妹。这些患者和家属正好覆盖了老中青三代人,上中下三个阶层,很具备典型性,相信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共鸣。除此而外,文章里患者之间的吵闹以及医生之间的交流也很值得琢磨。
我在没有看文章之前,大概知道这篇文章说一位少女因为无知,喝多剂量了杀虫药,而她本人并不知道她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感叹教育失败,愚蠢害人。但是看完这篇文章以后,仔细咂摸,又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位少女想要气一下自己的男友,竟然就拿自己性命当儿戏相威胁,却不知道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数。她之所以能够威胁别人,所仰仗者不过是别人对她的善意和爱护,但她却用自己的生命去伤害别人的善意和爱护,如此不善动机,得此恶报实在也是咎由自取。再看她母亲对待医生的前后态度,可知此乃家风。
医生天职治病救人,你让我去哪里筹钱呀,能不能给她治好了再给你交钱?我老公在外地打工,他挣钱太不容易了,你就先给孩子看病吧。
那她的病到底重不重,不是已经洗过胃了吗?一个除草剂能有那么厉害?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呀!
一句你能不能下手轻一点呀,足见人心!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大哭起来。哭声响彻急诊大楼,但没有一个人回头。
你意思她活不成了啊,她才 19 岁,刚考上省城的大学。你一定要救救她,他爹在外地挣钱呢,不会欠你们医药费的。
那个中年人的故事最触动我,因为他会让我想起自己的父亲,一个典型的家庭顶梁柱。说起来很矛盾,他们为了家庭拼命工作,但却又对自己的身体极端不负责任。这位中年父亲身患高血压,但却并没有收敛自己不良的生活方式。妻子说自己平时对丈夫关心不够,其实倒也未必,很多时候这样的家庭顶梁柱并不会将妻子的话放在心上,或者根本就是不在乎的。无常迅猛,却也是因果之中。蒙佛保佑,我的父亲身体倒还健康,但是这只是我和他的幸运。如果他本人一味的不注意,我和他的幸运又能撑到几时呢?
这位妻子还算理智,强调自己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不会跟医生胡搅蛮缠。她向医生倾诉了很多,这个过程中她一直都得到了医生的安慰。直到最后,医生也都还在为她着想,提醒她叫一辆带有呼吸机的救护车。这位妻子得到了医生的安慰,但是谁能够安慰这位医生呢?
最后那位副军级老干部和他家属也很真实的反映了特权阶级的嘴脸和心态。看似温和讲理,实则傲慢无礼。一进医院就摆资格,谋求特殊照顾。女儿和妹妹的言辞,似是屈尊起前来,医生、医院对不起他们似的。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平等二字。一句“大夫,我爸对我们全家特别重要”也足以说明一切问题。没有了副军级的挡箭牌,他们又哪里来那么多的特权呢?而这老头,也是全家的摇钱树啊!
但是,因为这个阶层的存在,这位急诊医生却要承受更多额外的心理压力。也因为这个老干部,惊动许多本应该休息的医生和他们的家庭。第二天一早医院的领导前来安慰了老干部,并且将他们转移至了干部病房,急诊医生如蒙大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老干部一家是得到安慰了,但是谁能够安慰这位医生呢?
我不知道你看这篇文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知道C看完以后浑身发冷,直打哆嗦。她主动地寻求我的安慰。当时我只以为她看了以后害怕,害怕自己生病,所以才会发抖。其实是我错了,真正的原因是C感受到了文章作者内心深处的寒意,是医生的心冷传递给了她。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啊!我可以安慰C,但是谁能够安慰这位医生呢?
一夜过去了,急诊医生并没有得到一丝的安慰。在这一夜里感受不到病人任何的善意,正如作者所说,这一夜感觉就像是一辈子,身处其中,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温度。我不知道你看这篇文章的时候能不能感受到医生的疲惫和无奈,和他所受到的伤害。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自己不是医生,或者医生的家人,看这篇文章也很容易将自己代入患者的位置。我们很容易跟患者产生共鸣,同时我们也很容易和患者一样忽视医生的感受。
最后,送上菜头的祝福,谢谢医护人员,愿更多的患者能够体谅你们,理解你们的坚持和坚守。
就在菜头祝福的当天,国际医生节,3月30日傍晚,由国家卫计委、中央综治办、公安部、司法部等四部委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做好维护医疗秩序工作的通知》,其中有几条要求是非常好的:
1、严打医闹等涉医违法犯罪,违法行为未制止前不得调节
2、医疗纠纷责任未认定前,医疗机构不得赔钱息事
3、急诊科要配备保安,列清单关注重点人群
4、大型医院落实实名制挂号,涉群体事件12小时内上报
愿所有的过错都能得到弥补,所有的安慰都不要来得太晚,所有的医生心都不再寒冷!
秤不离铊二人组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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