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湖漫步,秋夜畅谈。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跟年长的人交谈,换个角度看自己,总是能收获醍醐灌顶的通透和心安。
晃晃悠悠坐在末班公交车上,看着前排一脸疲态的夜归者还有伏在妈妈肩上沉沉睡去的小童,思绪不知不觉又飘远了……回想白天无意中翻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另一个城市写给自己的明信片,我如今的状态果真就像那时候安慰自己的那样——“假如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幻想,不再懒散,不再悲观,那么你的生活将会迎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真的,生活真的迎来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又回到原点了嘛!二十六岁的年纪,两点一线、朝九晚五地忙工作,忙生活,忙到如今似乎还是一无所成。梦想还没有照进现实,我想我应该先照照镜子了。
人生所有的选择归结起来不外乎五个字——“你想要什么”,而左右你每一个选择的,其实正是你的性格本身。一个人有很多面,我猜想一般人也只是看到了我在某个圈子的某些瞬间而已,真实的我只有自己知道。
有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自己的个性:我一向自视甚高,莫名其妙膨胀起来的自尊心常常让自己变成一只刺猬,冷不防跑出来伤人又伤己;明明不满于现状,不想韶华倾负,却又最害怕改变。总是想得多,做得少;疯狂地羡慕别人忙碌充实的生活状态,却不曾想,我日思夜想称之为梦想的状态,其实并不像我看到的那样简单。当那些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跑得比我卖力、天赋还比我高的牛人在人前流汗、人后流泪,在一无所依的“大城床”上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我还整天纠结在自己的小情绪中自怨自艾,眼光狭小得只看得到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过分要强的性格让我不会表达喜怒哀乐:没心没肺的时候未必不伤悲,唉声叹气的时候未必不贪欢,我笑得有多牵强,哭得有多委屈,想念是有多安然无恙。只是,不表达出来,谁有义务透过你冷冰冰的外表去洞察你原本温热的内心呢?
即将过去的一年,有得也有失。身体硬朗的外婆在年初生病离世,好多年前的梦魇又被那时候没有收拾好的不安情绪挑拨回来了,一点点啃噬我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快乐。生命会有疾病和意外,人会死亡。世间脆危,没有坚固。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门功课,一定要知道,也一定要学会。那就是随时准备与心爱的人和物道别,越是深爱的越是应该这样。而这门功课,我当真打了个不及格。
至于说得最多、最让人操心的个人问题,过去的一年,心态已经越来越趋于平和。节前,身边最后一位相熟的女性好友也嫁人啦,真的就只剩我孑然一身了。果真是越长大越孤单啊,闺蜜死党纷纷为人妻、为人母,能陪我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的人屈指可数了。每逢参加婚礼之际,就是我怅然若失之时,分不清是被台上海誓山盟的一对对璧人感动,还是为自己踽踽独行在这世上心疼,又或者兼而有之吧。庆幸的是,父母长辈、三姑六婆因为某个反面教材再也不敢催促我了,感谢你们的通情达理、感激你们的将心比心。越来越觉得,持久的婚姻更像是一场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我不想因彼此迥异的人生态度和精神素质,让油盐酱醋芝麻绿豆的日常生活放大出深层沟通的失调。人生苦短,可以隐忍的事情太多,唯独这枕边人,我不想将就。等待虽难,但后悔更甚。
痛定思痛后寻找自身的原因,主流舆论兜售的观点主要有两种:一是我还不够好;二是我还没有遇到对的人。这像极了两种主要理念,甚至可以说是两种不同的信仰:一种是相信主角会主动采取行动,最终改变人生;一种则对改变这件事持悲观的态度,认为改变徒劳而无意义。作为一个十足的阿Q,我仍然愿意选择相信改变的力量。每个人、每段故事都有适合自己的讲述,就像爱情,寻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方式和对象,就是跋涉的意义。谁是“对的人”?什么时候是“对的时间”?恐怕没有人会告诉你吧。所谓“对的人”、“对的时间”都是要在经历过后才明白,当你有勇气选择牵手,若干年后再回过头来看:哦,他就是对的人,那时候就是对的时间。
未来的那个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再独立坚强一点,等我更加明辨是非,等我更加勇敢自信,等我爬上悬崖,等我缝好胸腔来看你。
对于很多事,或许我还称不上有多喜欢,但无疑我肯定是习惯了它们在生活中的份量,比方说跑步。生活中有些事情是你即便很努力也换不来一个结果的,也有一些事情你没期望结果它却反而会馈赠你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这么渺小的我,其实能够把握的,只不过是学会放下和懂得珍惜罢了。
越来越喜欢去看晚场电影了,一个人匿伏在黑暗的电影院,在光影的世界中寻找慰籍。我由衷地希望,在散场的最后一秒到来之前,空荡荡的影院里走进来一个人:可能他没有多好看,也没有多聪明,不需要很多金。他蹑手蹑脚地选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来,傻乎乎地看着我,我的一颦一笑他都懂。
荧幕透出的灯光不多不少,不明亮也不昏暗,它们恰到好处地勾勒在他或圆或尖的脸颊上,照在他因为冒风雨赶来而微微发红的鼻头,因为温暖而微微发红的嘴唇上……那时候,我一定舍不得扇他一耳光,诘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而只是轻声地对他说:我真的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