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小宫和我都不算生意人,没有什么奸猾和狡诈,虽然我们俩始终坚持“空手套白狼”、“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经商”之道,万般小心,最后还是中了人家涿州人的“套”了。
发货那天,涿州方面请客喝酒,把我和小宫、无锡来的两个经理都灌得有点晕乎,在看完他们把大部分货物运到车站并且拿到货运单以后,我们就按照预定支付完所有货款。
问题随后就发生了,钢材到了无锡以后,居然少了30%,这是什么套路?小宫和我当时就晕菜,难道有新的“铁道游击队”不成?无锡方面马上来人到京,我们也马上给涿州方面打电话,结果您可能猜到了,那边根本没有人接听。又打电话找介绍人老韩,老韩倒是爽快,和我们一起驾车再去涿州,结果也是人去楼空。
老韩顿时傻眼,告诉我们,他也是通过其它朋友认识的涿州这帮人。
小宫和我都清楚,如果找不到涿州这帮人,这事情还真不好办,我们十有八九是让人家给玩了。虽然我们是亲自监督对方发货,使用的是当地的一个专用地秤,但地秤这种东西是可以调整的,这么多的货,小宫和我都没有重量的概念,面对这种情况,无锡这两个经理当时也晕菜了。
确切地说,这责任真说不清楚,但大家心知肚明,我们是上了涿州人的套了。
里外算了一下,我们大概赔了40万元。
我觉得我负主要责任,在验货的时候,喝得有点晕晕乎乎,没有把好地秤这一关,在当时应该使用车站专业地秤,而不是在货场外面随便找一个地秤了事。而人家灌我们酒,其实套路全在这里。如果我们坚持不用车站指定专用地秤就不付款的话,对方想骗我们,也是很难的。
不过,那点酒,喝得确实让我晕乎,在细节上出了问题。
现在再找回头账,是不可能的。况且,在人家涿州的地面上,保不齐还会出点什么幺蛾子事端。
这件事情,后来又是里里外外折腾了两个多月,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小宫和我商量,他打算回部队,以后再也不经商了,我清楚,这把活儿玩栽了,我们只能认赔出局。
我和小宫最后一次从涿州回来,是在翠微路有个叫“*花庄” 的饭店分的手,他告诉我,车子还算不错,在原价基础上加了2万元卖出,回去以后就过户,咱们赔了40万元,除去这半年多其它各种费用支出,剩下的钱一人一半,随后从皮包里给了我一摞报纸裹着的钱,我们就此分手,约好以后就不见面了。
后来我和很多朋友提及此事,都说我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好歹人家多少还给发了不少货,要是在发货单上做点手脚,真的一点货不给发,然后消失两年,那时候可就真惨了。
我总结这件事,最深的教训就是,我们不该轻信军官老韩,对他这种满嘴跑火车,吃喝嫖都不耽误的人,指望他的朋友能够讲诚信,有点扯淡。
另外,在实物贸易特别是商品交割上,水很深,必须请专业人士协助,才能够确认,很多事情,不能够凭经验或者凭想象做事。
毕竟1990年代还是法制很不健全的时代,我们自己不小心,吃亏了,打碎的牙齿只能自己吞下去。
和小宫分手后,我很是沮丧。但对未来我一点不担心,毕竟我所拥有的优势,一点也没有削弱,相反这单生意的失败,反倒给我新的信心,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涿州这单生意,让我走了麦城,对外面的套路,又多了几分警惕,不过这时候我倒是不急于出手了,主要时间都放在家里,琢磨从什么地方找到自己最适合的出击点,再次发力。
有一个朋友,打算从深圳进一批BP机,他担心有问题,请我和他同行。朋友的邀请正中下怀,我也正好借机会出去放松放松。
这次去深圳,时间大概是1993年5月份,前后一个星期,印象很深,多少年以来挥之不去,概括起来是两个词:“效率和浮躁”。
体会一:当时深圳还在加速建设中,机场到市区的公路上,我们一去一回,看到的不是建好的厂房就是正在建设的厂房,虽然显得很乱,但也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所有的工地都是一幅快马加鞭、大干快上的景象,很有效率,但似乎也有透露出一丝浮躁,不过我觉得效率和浮躁下面,商机应该很多。
体会二:这里的人似乎异常忙碌,听口音似乎全国各地哪里来的人都有。我们在写字楼里办公,时不时就会有人敲门,推销各种东西,当然不是小品故事里那种推销菜刀的乡镇企业推销员,而是貌似白领的业务员,推销诸如“进出口许可证”、大宗商品的信息等等,靠谱不靠谱,天晓得,看他们满楼乱串似乎效率还蛮高。甚至一些香港仔也跑到这里混世界,比较典型的是推销如何在香港注册皮包公司等等。您要是和他们搭上话,那一个个都能给您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写字楼里到处可以看到这种推销员。
体会三:这里的人效率挺高,工作中认识一个从北京燕化辞职的和我同届的清华毕业生,这哥们是北京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飘到了深圳。我俩随便攀谈了几句就熟悉了。上班的时候,老板让他出去办点事儿,我闲着没事也跟着他出去溜达。他办完老板交代的事,去了趟职介所、证券交易部,卖了一只股票以后,又很快回到公司,啥都不耽误,办事效率很高。
体会四:在这里,周末临时“夫妻”太多了,包括我认识的这个清华人,在北京他已有妻儿,但到了星期天,他居然把他的“深圳临时老婆”也叫过来和我一起早茶。他的这个深圳“临时老婆”,是四川一个从大学辞职的老师,家里也有丈夫和孩子的,她告诉我,这种“临时夫妻”,在深圳几乎到处都是,见怪不怪。我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体会五:很多人到了深圳以后似乎很快就被深圳热热闹闹的快速发展气氛所感染,大家来自祖国各地,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深圳的,既然志同道合,似乎生人之间就很容易搭讪,几句话下来就是老朋友了,那种“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交朋友”的交友节奏在这里都不适用了,显得太慢吞吞。人与人认识的效率很高,由于大家都挺浮躁的,似乎都很适应这种交友节奏。
我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现象,由于我去那就是帮朋友一把,也想趁机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心情,所以在那里散淡得很。
这种印象后来和很多深圳那边过来的朋友聊过,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深圳速度。
帮助朋友验完货、处理完相关手续,我们就离开深圳了。深圳的热火朝天,对我很有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