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无需表达

01

那是1990年的5月,凌晨6点多钟。一个20多岁的姑娘在镇上卫生院的产房里疼的撕心裂肺。经过长时间的疼痛加努力,一个小女孩来到这个世界。女孩的名字叫微微,名字是父母取的。因为是女孩,在那个时代并不受奶奶爷爷的喜爱。也就没有过多的干预。

生产后没多久,姑娘就被送回农村老家去休养。没多久女孩爸爸的弟弟也就是叔叔也结婚了。可是现在的房子实在太小了,根本住不下两家人并一对老人。老人决定借钱再盖一所新房。自然而然是为小儿子结婚准备的。新房子很大,很漂亮,比这座住了20几年的老房子强多了。老人把这个老房子并盖新房欠下的债务一并交给了刚刚添了新生儿的夫妻。一起搬到新房子去了。要究其原因,只能说老大太实在,嘴太笨,不会哄老人开心吧。

初为人母的姑娘还好有娘家的帮衬,把土地分给他们种,帮他们带孩子。也算走出了困境。由于债务的压身,夫妻俩不得不想办法挣钱,然而又没有一技之长。男人除了务农之外跑到市里扛大包。只是能挣些及时的钱贴补家用。女人进了村里的服装厂,没日没夜的跑机器。小孩子的童年并不是一帆风顺,瘦弱的她总是生病,打针吃药的不间断,家里的花销也越来越大。男人有时候出去忙,晚上根本回不了家,只有女人和孩子在家,小时候不懂事也不会害怕,渐渐的大了,没了爸爸的家里,看着摇摇欲坠的门,不敢入睡。有几次,女人的服装厂急着要一批服装,女人在家里做到凌晨一点,然后决定送到服装厂。小女孩不敢一个人在家,一整晚都没有睡,穿好衣服和女人一起,拿着手电走在寒风凛冽的黑漆漆的路上。很安静,一个人没有,是啊,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出门呢?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呢?那年小女孩5岁。


02

“大夫大夫,开门啊开门啊”女人急切的敲着黑色的大铁门。声音很大,毕竟要将大铁门的声音传到前方屋门内部,毕竟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夫早就睡熟了。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多少人家安装电话,甚至很少有人家买了电视,在农村还在流行着露天电影。期待了一年也仅仅有几次放映的机会。乡里乡亲各自拿着小板凳,来到村大队的院子里,争抢着最佳的观影位置。等到夜幕降临后放映的影片。那时候不管放映什么都会人山人海的。

大夫披着军大衣,不情愿的走出屋门,打开了黑色大门的锁,带着女人和孩子走进室内。“怎么了”冷冷的问,也许是怪女人惊了他的好梦,并没有什么好语气,但出于大夫的本职又不能发火。“这孩子一直在高烧,怎么的也不退热”女人焦急的说着,脸早已被寒风吹得通红,双手还在不自主的颤抖。可以想象,她那瘦弱的身体背着孩子在寒风中等了那么久早已经透支了身体的热量了吧。大夫仔细的查看了女孩的症状,决定先打一针退烧药,等明天天亮再看看,并嘱咐晚上一定要观察孩子的体温,如果还是很热的话,就用白酒不停地搓身体,这样降温很快。女人千恩万谢的辞别了大夫,又背起女孩走在寒风里。

一整晚,女人都没有睡觉,不停地为孩子擦拭身体,直到天亮,男人回来了。女人也不得休息,因为她不放心,也因为男人忙了一天加一晚上的苦工,她不能全交给他。两个人一起带着孩子再次去了医院。一吊瓶就是七天。

孩子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而是不停地给他们找麻烦,三天两天的生病,让她们辛苦倍增。

女人做了几年服装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双手发抖,有时候腿也不听使唤。在继续下去有可能会瘫痪在家。男人心疼女人,也知道一旦瘫痪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钱进行治疗,趁着病情还轻,劝着离开了服装厂。之后的几年,他们做过养殖,偏偏不逢好时机。女人踏实的务农,男人依旧外出干苦力。一晃就是十年。

十年期间,他们逐渐的还清了债务,但是日子并没有怎么宽裕。还的钱多半是生出来的。十年期间,夫妻俩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都是辛酸苦楚。都说为人父母应该是爱自己的子女,舍不得其吃苦,可是老两口为何就不能把爱平均一下,多看看为人忠厚老实的大儿子呢。没人知晓。也许,他们那会儿还年轻,思想很独特。

十年,小女孩也长大了,上初中了。看着别的孩子都有很多零花钱很是羡慕,但是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又不敢跟家里要。孩子都有攀比心理,也愿意跟有钱大方的孩子一起玩。那时候,小女孩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还被升学分个了两个学校。见得面少了,自然也就练习的少了。直至今日,已经没了联系方式。还好女孩学会了一项技能,就是忘记。所过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被时间淹没。也就没有所谓的不开心了。就这样即使会被别人欺负,会被嘲笑,都会忘记。虽然还做不到一笑置之,还会难过一阵子,但最起码不会造成心理压力。


03

男人在工地受了伤。很严重。但是没有告诉女孩。那天,是女孩的生日,女人给孩子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女孩很奇怪,电话的另一端,很安静,似乎还有空旷的回音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因为平时女人打电话的地点不会这么安静,她所能想到的能这么安静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医院。女孩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外面,没有在家里。“具体是哪”女孩继续问,女人说自己在外面有点事情,一会儿回去。

“那爸爸呢”女孩还是不信

“在家里呢啊,一会儿让他给你打电话,你自己问问”女人认真的说

“那好吧,先这样吧”女孩挂了电话

“喂,是爸爸吗?你在家里吗?没有什么事情吧?”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嗯,在家呢,没什么事情,对了,生日快乐啊,孩子”男人笑了两声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女孩虽然与爸爸通了电话,还是觉得怪怪的,似乎爸爸那里也是静悄悄地,连风声都没有,只是少了空旷的回声。女孩的心里越来越慌,却不知该求助于谁,谁会知道呢?打了几个电话,似乎都有事瞒着自己,女孩猜想到可能是谁受伤了,或是谁住院了,或是哪位亲人离开了,虽然这么想很是不好,但这种情况所有可能性都有的。女孩每天都打电话每天都在问。

直到一天,女人打电话给她。“你爸爸住院了,在工地受了伤,现在在医院住着,要动手术,你能请假回来吗?之前想着保守治疗就不让你知道了,这下要手术,我们商量想着还是让你回来吧。”

眼泪瞬间爬满了眼眶,不知道该问什么,几天前的猜测果然成真了。其实可以是假的吗?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为什么不好的预感往往是最准确的。

女孩跑去请假,急的说不清楚话,泪如雨下,刚刚在通电话,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决堤,再也抑制不住。买了最近时间的火车票费泵回去。

在医院,男人安静的躺着,看到女孩回来了,笑了。男人颈椎受了伤,导致全身麻痹,四肢不能移动,只能躺在床上,意识,说话还是清晰地。男人不好意思的说,真的不打算告诉她的。手术并没有很快的进行,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怎么见过主治大夫。就一直这么拖着。男人每天要打很多袋吊瓶,打的手脚浮肿。可以想象的到,那么多的液体流进身体里,怎么不会难受呢。女孩心疼爸爸,却又无能无力,管床大夫说每一袋药都有自己的功效,不能撤减。等了三四日,终于安排了手术。男人微笑着进了手术室,并不让家人跟随,只能在病房等着,那三四个小时,艰难的度过,祈祷着。握着母亲的手,明显感觉到她在颤抖。突然感觉到无论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炒过多少架,闹过多少回,彼此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家人了。等在手术回来必经的电梯口,每开一次门都心惊一次,很怕医生突然来找我们签字,那就代表着有危险。一次两次电梯开了又和,都不是爸爸的身影。时间在一秒秒的过去,比预计结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母亲急的停不住脚步,而女孩不敢往坏的方面想,一直安慰着母亲,也安慰着自己。因为每次想到不好的事情都会成真,而这回不想让它成真。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个小手术而已,虽然知道颈椎那布满了神经,很容易出现意外。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管床大夫带着护士从电梯里出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之后的十几个小时很关键,大夫吩咐,要看着滴液,还要不停地跟病人说话,不能让他睡觉,但病人只能听着,不能回答,以免震动伤口。在监护室里,母亲对女孩说,“你爸爸说,这次手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想在看看你”多么简单的话,却直击心灵。要说什么是父爱,一直以来女孩从未真正体会过,因为爸爸一直以来都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从来不会买什么玩具,也不会有时间陪自己玩。只是默默地在外面干活,早出晚归。而这回病了,本想着不让女儿担心,瞒下去,却害怕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女儿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父爱,深沉而又内敛。度过了危险期,可以回到普通病房,爸爸就催促着女儿赶紧回去,别耽误了上课。女孩不舍却还是踏上了回程的火车。女孩想着,回去呆几天就是端午节了,还是可以回来的。再次回来时,男人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能起身。这么多天女人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顾不上自己。女孩也很心疼,因为女人身体也不是很好,女孩很怕这样的劳累让她也倒下了。好在男人恢复的很快,本来还是要住院的,但是咨询了大夫之后决定带着药回家里打针。毕竟医院终究不如家里。顺利的出院了,男人自从手术后四肢可以活动了,虽然还是不能站很长时间,虽然手上的握力还是很小,但是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经历了这些之后,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要让他们幸福,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女孩不想在他们年岁大了的时候依然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女孩再次踏上回去的火车,这不仅仅是一辆火车,还承载着幸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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