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 | 有二伯,其实什么都没有

有二伯性情很古怪。有二伯的心思很难猜。

家里有东西吃,却不给他。那必得挨有二伯一顿臭骂。若是给他送上去,他却又不要了,有二伯的心思实在难揣测。说他小人气大吧?他却是一般都不要那些东西。说他君子量大吧?可他又常常叫骂。那有二伯的气量,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二伯最喜欢讲他遇上毛子的事儿。和我讲时,他说他一点儿也不怕死。可到了祖父跟前却改了口,说“人也是肉长的,谁还不怕死呢?”那有二伯不怕死这事儿,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二伯是没有家的。什么地方有空他就在什么地方睡。他的行李是零零碎碎的,却随时随地都可以卷起来带去别的有空的地方。他只有一套破烂的铺盖,别的,什么都没有。

有二伯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前清的旧货——是从祖父的箱底“拿”出来的。

什么都没有的有二伯怎么生活呢?

偷。

他偷衣服,偷米,偷大铜钱,偷锡火锅……他偷偷的拿,但其实也是明目张胆的偷。因为家里一旦丢了什么东西都赖在了有二伯头上。所以说他其实是个人尽皆知的小偷。

有二伯无妻无子,无家无业,正如他哭诉时说的“死啦,连个添坟上土的人也没有。人活一辈子是个白活。到了,终归是一场空。无家无业,死了连个打灵头幡的人也没有。”

后来有二伯被父亲打了,被打的原因肯定很不光彩。他跳井,上吊,没死成就终日里念念叨叨,指桑骂槐。

有二伯就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过了一辈子。

读萧红《呼兰河传》后有感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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