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在《马说》里写到“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从古至今,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然而,真正能一展抱负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使是那些我们语文课本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在自己所处的年代也大多郁郁不得志。
从屈原的“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到李白的“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从杜甫的“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到白居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从苏轼的“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到辛弃疾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好像只有生前坎坷,才能死后荣光,被后人传唱。
他们固然在文学上大放异彩,有“诗仙”、“诗圣”、“诗魔”、的美誉。但是,其本意却并非在文学,他们原想建功立业,文学只不过是聊以慰藉的“酒”。
杜甫的理想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李白的理想是“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辛弃疾的理想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哪一个的理想是成为伟大的文学家呢?
没有!
但最后,他们都没有在政坛或疆场上成就自己,反而,墙内开花墙外香,在文坛里绽放了光彩。
春秋时期的管仲,年轻时也做过很多事情,却屡试屡败,最后帮助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对比管仲和那些伟大的诗人,我们会发现几个不同:
一、管仲不是一个君子,而更像是一个“小人”。
他并不廉洁,早年和鲍叔做买卖,他多取利金;打仗的时候也经常逃跑,辅佐的公子纠失败,他并没有像召忽一样赴死,而是幽囚受辱;后来担任齐相,生活奢侈……这些方面都称不上“君子”,连“廉士”都称不上。
二、管仲是个务实的政治家,而不是理想主义的文人。
抛开个人作风,去看政治才干,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卓越的政治家。
他提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观点,充分地认识到“人只有先吃饱饭,才能想精神文明”这么一个朴素而珍贵的道理。所谓的“以民为本”,应该先解决民生,让百姓吃饱穿暖,然后才能有更高的追求。
政治家和文人的区别在于,政治家很务实,文人很理想。
文人因为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道德感很强,君子和圣人是他们的榜样,所以,更容易患“道德洁癖”;同时,又不自觉地肩负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想要一展抱负。
但是,理想很美好,口号很好喊,实操不容易。
政治是平衡的艺术,需要海纳百川,需要兼容并蓄,需要纵横捭阖,需要功利务实。当文人的“道德洁癖”和现实的“斑驳陆离”发生碰撞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感慨怀才不遇,接受不了生命中的“灰色”。
而政治家则不同,他们更务实。
不过度纠结于道德瑕疵,而更注重实干能力。能者居之,唯才是用,“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无论什么办法,管用就好。曹操在《求贤令》中就明确写到“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但现实却是,文人因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更容易赢得掌声,
那些伟大的话真的很有感染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政治家则往往因为谈现实的“利益”、“功利”而遭受批判。
我并不是否定文学家的贡献,而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喊喊口号是很容易的,谁都可以唱高调。真正难的是做事情的人,踏踏实实把“为生民立命”这几个字做到也已经是很难的了。需要忍受辱骂,忍受不解,忍受孤独和挫折,忍受排挤和嘲讽,同时又能“咬定青山不放松”,真的太难了!有多少人放弃了理想,背叛了誓言,陷入了温柔乡,倒在了富贵冢?
他们之难,首先,在于做事费力不讨好,要收获骂声。其次,纵观历次变革,成功者寥寥,失败者居多。而一旦失败,更会引来骂声。做事情的人干得多,错的多;不做事的人干得少,所以可以“马后炮”。
任何人都生活在他所处的时代,也都会受到时代的束缚,没有所谓超越时代的人。回看从前的路,能少一些错误就很不容易了。
管仲是幸运的,他遇到了鲍叔牙,遇到了齐桓公,得以施展雄才,当然,也和他卓越的才能有关。
时代的浪潮,卓越的才干,伯乐的举荐。既要有权力的加持,也要有战战兢兢的谨慎;既要有理想主义的光芒指引,还要有现实主义的一步一个脚印,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