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实习公司接了个小项目。
于实地考察后,也花了大时间,进行区域分析。拿图给前辈看,前辈总结肯定,却在末了添话:
不用那么用心。
当时只是一愣,并没反驳什么。前辈叹气说道:国内做个项目多久?快的时候一周搞定,如你这般前期分析,像你如此苦心费心,不过为个破落地方,其实真得未必值得,甲方未必真用心做,你又何必花时间呢?
有些无言,有些无奈,笑笑之后,也有不甘:可是若这般总归,会有几分效果罢,不论正误,一直相信:好的设计,是将小项目,当大项目做,而做大项目,如做小项目。
——也许这个小项目真得只是坐落无人看的荒凉地方,可我也希望那区居民会因为它而感到一丁点不同。
后面这两句话,心里默念而已。
面前前辈笑笑,也不再多看我,也就不再多言。
2
事后仔细回想,自知有些失言。
也知前辈为我好,坦言若费了力气,对方却未必买账,打回来重头开始,失落的还不是我?倒不如走普通路,选妥帖简单方案,俗气敷衍自然有,却好过返工风险。
反复思考之后,却也固执觉得:也许自己没错。
大抵环境使然,似成恶性循环:温饱自然是第一,可惰性若成惯性,赚钱就想不费力气,走走捷径自然首选;
若甲方大手一挥签单,设计只要拿出最终稿,目标人群所想不重要,分析风向湿度有何用,时间就是金钱难买得,只想尽快结束此项目,然后快速赚得下一单。
现状没有资格责备,做法更无权论是非,它更像是隐藏规则,人人无言中遵守它。
的确,短短几日,学到很多,一些铭记于心,是为了提高自身;
一些铭记于心,却是为警戒自我。
提醒自己:也许这个世道是很浮躁;
却不是我们浮躁的借口。
3
想起那天,在看到我的前期分析后,前辈欣慰却也无奈叹息:你做得很好,可没什么用。
“这没什么用。”其实这简单五个字,其实听过了很多次。也许当真没用,也许的确有用。评判本就主观,其实本质来讲,最为重要之事,并非有用与否,而是是否愿意为了哪怕看似无用之事,却依旧一如既往尽心尽力对待的态度。
想起一件小事。
朋友曾做过销售工作,工作店面是极小地方,客人不多其实是常态。
同事每日都无所事事,他却真心想要做好它,客人喜好全记录在册,甚至自学各相关专业。别人表示不必无用功,他只是傻傻地笑不言,因他也不知道有何用,只是考虑能利于工作,便也坚持着做了下来。
而这样坚持将近半年,于某日接待朴素贵宾,厚厚手册终派上用场,他因此被这老板选中,挖角前往更高平台上。
他为人很憨厚,不算能说会道,却胜在很踏实,紧盯脚下,慢慢走来,不在多快,而是持续。
他值得更好的一切。他配得上,也担得住。
某日聊天,他对我说:若是做什么,就做好什么。
在你看来那些没什么用的无用功,也许正是一步一步成全你的优势。
如此这般一番话,竟也记在了心里。
有些动容。
4
“这有什么用呢”。
此话中体现的,颇似功利主义。
偶尔会想社会未免太势利,最短时间却要最好的效果——有时会被环境影响,开始焦虑并且慌乱,有时也会心浮气躁,恨不得就一步登天。
因此,我总是怕自己行走太快,忘记初衷,也总是怕自己欲望太多,心难安静。
只得反复对自己说,请深呼吸,请慢下来。
大抵是深知,人是多么自作聪明的动物;省略那些看似无用的步骤,自认于精简之后得到捷径,却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走得太急,会快一些,却未必能长久;
走得慢些,可仔细些,也许更易抵达。
总会有一些东西,要一如既往坚持;总会有一些东西,需一如既往坚守。
正是这些似无意义的琐碎,正是这些看似无用的小事,一点一滴,一丝一缕,成为价值,成为意义,成为独一无二的财富,成为千金难买的故事。
它和环境无关。却是你的良心,却是你的初衷,却是你的理想。
5
曾听K君讲给我的,一件很震撼人的事。
她曾打工的寿司店,老板亲自采购材料,从调料米粒到蔬菜,都是极佳优质上品;小店开了近数十年,口碑一直屹立不倒,反而生意日渐兴隆。
成本自然高,人家又不傻。可将工作或是生意,做到如此这般程度,赚钱早就非第一位。
而这个大抵,才是秘诀罢。
——浮躁世间塌下心来,不理喧嚣搁置欲望。
简单认真踏实温和、一丝不苟行事为人,一心一意做好本职,不偷工减料,不匆忙敷衍,小叫爱岗敬业,大称专注人生。
很难,可是,很值。
若想体现所谓价值,未必真要荣誉满身,未必真要众口相传,如李宗盛先生所说,耐心一点,专注一些,做一些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岁月。
这些不为人道的瞬间,才是生命被照亮时刻。
6
近日也一直思考一个老问题,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设计师。
作品出众,特质鲜明,有所创新,引领潮流……太多答案,不一而足。也隐约懂,作品无好坏之分,主观评判有偏颇。
无法保证每一份作品,都得人一致好评拥戴。
设计不等于艺术作品,无法一味去表达自我,它更像是种交易工具,凝结着乙方心血而成,终极意义是甲方肯定。
妥协是肯定的,坚持也要有的,可妥协和敷衍不同,前者有所依据,后者纯属惰性。
也许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或包括设计师以外职业,正是懂得如何在有所妥协有所坚持中,用心对待每一处细节,用心设计每一间方寸,不昧着良心,会摒弃干扰,赌上职业尊严,只为了做好“它”。
心踏实了,就走到了。
我要你知道,于这个浮躁的世界中,懂得沉下心来的人少。
可是,希望你我是其中之一。
与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