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知了长鸣的闷夏,那儿确是一片闪着紫色光晕的葡萄架。
种子是我出生十年前,奶奶撒下的,只是为了给未出生的我,一块阴凉的荫,我出生时,种子已经长成了一株可以遮起整个葡萄架的幼年葡萄,随我一起长大。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奶奶一年比一年,佝偻的背和颤白的银发。
还在幼年时期的我,总是缠着奶奶讲故事,闷夏,树荫,猫儿蜷缩在盛花下酣眠。奶奶讲完故事,会从低垂的紫葡萄中摘那么两个长得俊相的,矫健的回到我的身旁,细心的剥好,两个手指一紧,塞进我的嘴中。那个柔润的味道难以忘记,饱满的水分随着纹络流出,有着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特别的味道,这是自家葡萄所独有的。然后呢,奶奶会轻快地将另一个塞进自己的嘴里,闭上眼,柔柔的享受着。讲的累了,奶奶会掩口打个呵欠,我僵僵的转转小脑袋,而猫儿,却从花下站起,后面两只小爪子,使劲往后伸着,伸个大大的懒腰。葡萄依旧燃点紫色的光晕,闪着珍珠的色泽。
小学生活,很快在奶奶的故事声中来到,奶奶已经是最高望重的长辈,而我只是家里最年幼的孩子。奶奶的生日,全家都最看重,家里人很齐全。当年,奶奶的生日歌,是只属于我的专利,那时候,我会悄悄地伏在奶奶耳边,害羞地说:“奶奶,你最好啦。”一年又一年,家里成员越来越多,不住的添丁,我不再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的那个孩子,而奶奶,仍是统领性的长辈。我不在有领唱生日歌的权利,但是那句话,那份心,依旧。小侄女的声音依旧甜美,像当年嘴中蜜蜜流流的葡萄。
高中的大孩子,在奶奶眼中永远是孩子,不会长大。这个冬天,寒假开学,不会有葡萄,开学的消息告诉奶奶,重重的行李,扛在肩上。奶奶惊讶,临走时奶奶急匆匆地拉我进屋子,手有些颤抖,塞了一堆饼干。或许很甜吧,奶奶只会把好吃的给我,外边天冷,我不想让奶奶出去,但奶奶,还是在葡萄架下,望着我离开。我不知道会站多久。冬天枯叶已早刮完,光秃秃的,猫儿怕冷不肯出门半步,奶奶却一直在,佝偻的无法顺利够得架子的背和青筋赫然的手。想早让奶奶进屋,我便早离开啦。心里涩涩地,奶奶不再年轻。
奶奶八十五岁啦。奶奶还是喜欢浇水,炒菜,收拾屋子,闲不住。奶奶一定会好好的,一定的。明年,葡萄紫了,熟到劲了,我摘了,剥给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