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傍晚,忽然收到金枝的微信,她问我:“哥,端午回去吗?”

我愣了一下:“回去,明天一早的车票,你呢?”

“我们不放假,回不去,只有等到国庆了,哥,我想家了。”

我看着屏幕有点不知所措。金枝是我邻居婶婶家的孩子,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倒好,她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她对象在那儿,一年到头能够回来一次就不错了。仔细算一下,我有快三年没有见过她了。恍惚之间,往事不再如烟如梦,而是真实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小时候,金枝胆子就小。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读书,我经常带着她到处溜达。那时还有毛娇姐,毛娇姐是金枝的亲姐姐,童年我们仨经常在一起。毛娇姐的故事很多,从她那儿我们知道了惊悚的聊斋故事,有葫芦娃,有奥特曼,后来,她又给我们讲一些三国故事,打打杀杀的世界在她那儿表演的格外精致。毛娇姐平时让我们喊她女王,她说她喜欢做女王,喜欢荣耀冠冕的时刻,她说以后长大要做最美的女王。

毛娇姐带着我们捉鱼,小的时候,我们巷子里的孩子是不准靠近河边的。村子后面有一条河,贯穿着几个村子,河水很深。大人们担心孩子的安全,所以对于我们来说那儿就是传说中的“禁地”。毛娇姐教我和金枝做捉鱼的工具,她从家里拿来一个脸盆,然后把塑料膜盖在上面,之后用绳子系上,再从旁边开一个口子,里面塞了一个馒头,这样简单的工具就好了。为了保证脸盆掉进河里取不出来,她用绳子来回系了好几圈,之后用引了很长很长。毛娇姐不让我们靠近河边,她自己悄悄溜达到河畔,然后轻轻的把脸盆灌半盆水,之后用力一推,脸盆晃晃悠悠被推到河中央,缓缓的沉了下去。她把绳子系在河畔一颗老柳树的粗根上就转身回来了。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都有羊羔,由于不舍得买饲料,只有去田里割草。毛娇姐领着我们,挎着篮子来到田里。记得村子不大,田也挺紧凑。毛娇姐让我和金枝两个人分开割草,比赛看看谁割的最多。我们三争先恐后的割着,有些能够叫的上来,有的说不出来名字,不过都被我们割下来了。毛娇姐的篮子太小了,放不下,她笑着说:“咱们割的太多了,下次多拿个篮子来。你们看,荠菜已经长出来了,下周我们过来挖荠菜,包包子吃。”

金枝和我高兴的拍手叫好,我低头看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没错,还真是。荠菜包子可好吃了,记得每年春天,婶婶和母亲都会包荠菜包子,倒不是非要吃,而是日子过得拮据,包着荠菜可以省点面粉,而且荠菜本身就有很多的功效,让人吃不够。听毛娇姐这样一说,我们有点等不及了。我记得有一年母亲包着荠菜包子,我一口气吃了八个。母亲担心我撑坏了,硬是把第九个包子给我抢了过去。那时就算是过年也没有见过肉是什么样,心里期待的就是开春等着荠菜长出来,我们就有口福了。

“回去了。”毛娇姐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和姐一人一只手拎着篮子,金枝走在后面,一摇一摆的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好不惬意。毛娇姐走路的时候,也是和我们讲一些聊斋的故事,她总是喜欢给我们讲,不过说实话,我和金枝都不乐意听,至少是听了让人觉得惊悚的,情不自禁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可姐好像故意喜欢这样,慢慢的也都习惯了。以至于后来她又开始和我们讲三国,恩,里面的故事听起来振奋精神。

傍晚回来,毛娇姐带我们到村后的河畔旁,她不让我们靠近。她一个人悄悄的走到岸边,转身对我们嘘了一声,意思不让大声说话。只见她慢慢的解开了绳子,慢慢的拉着绳子,不一会儿,脸盆就浮出水面。

她高兴的端起来就往岸边走,我和金枝帮忙接了过来。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人高兴,一个脸盆里,大大小小的都是鱼儿,虽说不大,可也都不小。毛娇姐端着脸盆,笑着说:“怎么样?不少吧?你们俩以后学着点,快叫我女王。”金枝也乐了:“女王厉害。”我使劲的点着头。就这样我俩围着毛娇姐说着笑着回去了。婶婶把毛娇姐捉回来的鱼洗干净了,然后放点面粉又加上一点材料,放在油锅里炸了起来。

等到一大盘油炸鱼出锅了,毛娇姐拿着筷子给我和金枝:“你们俩快点吃,多吃点。”

我和金枝也不懂得嚷嚷,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等到我俩把盘子吃个精光的时候,才发现婶婶和毛娇姐没有吃,她们俩看着我俩笑个不停。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光顾自己吃了,忘了喊你们了。

婶婶笑着说:“喜欢吃明天我去集市买一些保你们吃个够,不过你们记住了,村后的河畔以后不准再去了,不然婶婶就不给你们做好吃的了。”我们仨看着婶婶的神情,不禁点着头。

后来,毛娇姐考上了大学,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了。她过年的时候回来总是喜欢给我们带着很多好玩的东西,当然总不忘给我和金枝捎几本书。我喜欢过年,喜欢过年的时候和毛娇姐、还有金枝咯吱咯吱走在雪地里溜达。

再后来,我和金枝读了大学,毛娇姐工作了。

仿佛随着岁月流逝,我们总在不停的改变。有时觉得心里很是难过,有时觉得这一切仿佛远在天边,可一转身就在眼前。我再也不能听毛娇姐讲聊斋故事了,虽然曾经那么的讨厌;我再也不能看着毛娇姐带着我和金枝一起捉鱼了;如今的我们聚到一起都是幸运。

我们毕业的时候,毛娇姐结婚了。她嫁到了远方,很远很远。

她临走的时候,摇下车窗对着我和金枝笑着说:“你们俩来,快叫我女王。”不曾想,我和金枝一样,傻傻的笑着,曾经的耳熟能详此时此刻再也说不出口。她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我记住你们俩了,欠我一句女王昂。”

谁也不曾想,她一走,很久没有回来过。我和姐有六年没有见过了。

如今,金枝也要跟着对象去了远方,我心里升起淡淡的忧伤。

我想了很久,回了她:“想家了,抽空常回来看看吧?我有好久没有见过毛娇姐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了?”

不一会儿,金枝把我拉进一个只有三个人的群,我点开其中一个,不禁笑出来声。网名是女王来了,这不是毛娇姐吗?点开头像,发现她带着墨镜和遮阳帽走在海边,仿佛在冲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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