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学院 董政辰 QQ:319355678 D 评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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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从一艘潜水艇出发，遇见中文写作的无限可能，在过去的岁月山河用热忱书写对这世间的每分热爱与每分执着，将自己所有的梦想打造成一场又一场简朴的旅行。九篇短文，九个不同的故事，书写过往几十年中的无限感慨。

（一）

  翻开这本小书，第一个故事就是书名——《夜晚的潜水艇》，围绕着陈透纳追忆早年生活的一篇散文展开。他早年沉醉于经营自己海底的幻想而无法自拔，那段时光中，他见过诸多别样景致：沧龙、海底、虎鲸，一场场的冒险填满了每个夜晚。在此旅程中，他忘掉天地，隔绝外界，醉心于幻想的美丽和纯真之中。直到多次旅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浑浑噩噩的病态致使父母痛苦且焦虑，于是自那天起，他隔绝那艘潜水艇，摒弃自己所经营的幻想，全身置于现世的生活之中。多年后，他想再次尝试进入那深蓝色的梦境，那艘只属于他的潜水艇，而此时他的想象力已不足以再次进入。正如他遗书中所写道：“我一度拥有过才华，但这才华太过强盛，我没办法用它来成就现实中任何一种事业。一旦拥有它，现实就微不足道。没有比那些幻想更盛大的欢乐了。我的火焰，在十六岁那年就熄灭了，我余生成就的所谓事业，不过是火焰熄灭后升起的几缕青烟罢了。”

  诚如其言，一生中可以倾尽幻想的心力是有限的，幻想带来的盛大的欢乐让所有童年具有各自绚烂梦幻的色彩。童年的浪漫正在于此，而之后的情感与体验不过是童年感受的延伸，而那份情感的厚度却远不及童年感受万分之一。此篇最为让人共鸣之处就在于此，所有的成年人都做过一名伟大的幻想家，而幻想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都是未竟的事业，而只有少部分人坚持下来。作家陈春成借陈透纳的视角对自身的童年展开叙述，写的是不为现实所存之物，通的却是人人皆体之感。与班宇、双雪涛、葛亮等人的文章叙述手段相近，情节简单，但文字中包含着一种史铁生所言的“疏离感”。这种感觉使其文字意蕴非凡。

（二）

《传彩笔》围绕着老叶叔叔所写的一篇小说讲起，讲述老叶叔叔获得了一只能够写出伟大作品的笔，不过与之相对的条件就是这作品只能自己领受。于是他不断地写，写出这世间无人比拟的伟大作品，可就是不能示人。以至于最初的狂喜化作最后的疲倦，这使得他放弃了传彩笔，再也不提笔挥洒。他曾拥有过整个宇宙意义上伟大的作品，而最后只能沉睡在琐碎的梦中。

  故事当中就江郎才尽一词做出阐释，其原文出自于唐·李延寿《南史·江淹传》："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猜想此故事的灵感应当来源于此句。故事内容简单且平滑，套用老叶叔叔的视角对自己的经历展开叙述。运用这种嵌套式视角的小说，则是以《狂人日记》最具代表性。这个故事与读者之间隔了一个叙述者，无论如何离奇都不会为读者所质疑。读者能更沉浸于故事的叙述之中。陈嘉映在《走出唯一的真理观》中所提到：“作者与作品就是分娩一般的关系，作品一旦产生之后就从作者的体内抽离出来。作品再与作者没有任何关系。作品要独自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而那种命运是在读者那里呈现的。

（三）

《酿酒师》的故事应当是其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篇小说。围绕着酿酒师陈春醪要酿出这世间最好的酒来讲，一共酿出五种酒。此五种之中既有能够让人忘却忧愁的老春酒，也有让人返老还童焕发青春的真一酒，亦有忘记所有世事的无名酒，还有用虚无酿造的大槐酒，以及用“水米为辞句，曲蘖为韵脚”酿做而成的昆仑绛。最后，他将五种酒混合在一起，一饮而尽，至此化作虚无，抹去了存在，遁入空灵之中。

  《释名》中讲：“酒，酉也，酿之米曲，酉泽久而味美也。”酒就是用米酿造而成。中国自古便是有悠久酒文化和酒历史的国家。自然而然，酒字便与文化底蕴深深地结合在一起。李白言：“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此篇以广博且独特的想象力围绕“酒”字倾尽笔力和心血，在众多小说作品中确实极为少见的。酒能忘忧，酒能使人释然，酒能让人潇洒，酒能让人快意恩仇。故而，这份极具浪漫的意象在作者笔下幻化出五种不同的形态，以其独特点令饮者醉、酿者痴、读者向往。而这酒中所酝酿的人性的品质就沁入读者的心脾，化作一种不同的阅读体验。

  陈春成的文字囊括着儿童般的天真想象力，也蕴含着精巧绝伦的遣词造句，以及那份对于美感和生活一如既往的热忱。也正因如此，他的文字书写着汉字的无限风度与可能性。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