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夜 看 羊
三年的农业生产劳动,所有的农活如锄地、推肥、积肥、挑玉米、挑大粪、用独轮车给粮站送公粮我几乎都干过,无论多么苦,多么累的活都压在我这个身体不太健壮的年青人身上,我都看成是命运注定,可能就是子承父业,当一辈子的农民吧!尽管日晒雨淋,有些农活感到很累,很苦,一般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父母面前提起。如果提可能会遭来一些不理解你的人的讥笑和嘲讽,所以和大家一样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曾经就有人私下讲过我:“人家在读书时学习成绩不错!代数学得不错”有人反驳说:“代数学得好,能担到地里一担粪吗?学习好能顶个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用肩膀来挑粪吗?”这样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我的心灵,我发誓只要我有走出农村的机会我决心用我最大努力争取,去实现我的理想。四十多年过去了,一些劳动的场景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因为哪印象太深刻了,最使我难忘的是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为生产队看羊的一段往事。
哪是在1976年,当时的农业生产实行的是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的计划经济体制,生产队种什么?种多少自己说了不算,是由上级下达指令性计划,统一按下达指令进行种植。我所在生产队按要求每年都要种植八九亩小麦,任何农作物的种植都离不开肥料,小麦上肥的季节正处在大秋作物的成熟期,没有道路可向小麦运送肥料。当时由于受条件的制约不像现在买点化肥上到地里就可以了,所用的肥料90%都是农家肥,按现在的时髦话来讲就是有机肥,化肥是分配物质有钱也买不来。小麦地里的肥料就是利用山羊的粪便来肥田,促进小麦的生长。在小麦种植前生产队都要找一些羊群来我们生产队,用农村人的话来讲叫卧地,队里提供牧羊人的吃喝,在夜晚把羊群赶到地里,生产队派出两个男劳动力对羊群进行看护,对羊群的看护我被安排在农历的七月二十一日。
处暑过后,秋意渐浓,瓜果飘香,玉米、谷子的穗子都已长成个头,在慢慢地走向成熟,豆角、瓜等蔬菜也是农村中一年中最丰盛的季节。高温多雨成了这个时节的主旋律,连绵不断的秋雨一下就是三四天。
农历七月二十一日,一连下了三四天的雨下午时分作了一个短暂的歇息。为迎接这一晚上的到来我上午就向别人借了雨衣、放牛用的大雨伞、高筒水鞋等雨具,还准备好了手电、小坐凳,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当天下午5点多我就吃过晚饭,脚穿高筒水鞋,手拿雨伞、凳子、雨衣、手电和另外一个和我一同看护羊群的人迈着青年时代年青人具有的刚劲有力的脚步向着麦地走去。
麦地处在村西边离村有一里多路程的由东西两个山梁围成的小山凹里,山凹顶端是野蛮地生长着的油松,覆盖了整个小山头。山凹里和东西两边的山梁是遍满荆棘的灌木林,山凹里是由二十多块宽窄不一的梯田组成,麦田处在梯田的中部,当晚我们看羊的麦地是一个较大的地块,大约有八九分大的面积。当我们两个人走到地里时被牧羊人驱赶的羊群正向着麦地走来。此时牧羊人的吆喝声、山羊的鸣叫声和挂在山羊颈部的响铃声混成一片,小山凹里顿时热闹非凡。此时的天空被厚厚的黑云笼罩着,好像要从人的头顶压下来,阵阵凉风了从东边的河谷吹来,有一种“大雨欲来风满楼”那种感觉,让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牛群也在放牛人驱赶下向着牛圈奔去,牛群的归圈是夏季农村特有的一道风景,意味着天快黑了。羊群被赶到地里时牧羊人简单向我们交待了夜晚注意的事项就回村了。
我们两个人正式接管夜晚看管130多只羊群的职责,我在地的西头,另外一个人在地的东头,只要卡好地的东西两头羊群就不会跑掉,任由羊群在地里自由走动。天色渐渐地阴沉下来,夜色越来越浓,整个山凹里除了羊群的鸣叫和响铃声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响。我不时的拿起手电朝着羊群晃动,羊群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手电的照射下显得安静、温和、明亮有点像母亲怀抱中的孩子温顺、听话,让人感到亲切可爱。为了防止睡着我在地头不停地走动,此时的天气越来越凉,估计是九点多,雨滴从小到大不停地落下,我撑起了又大又笨的黄油布雨伞罩在了我的头顶,坐在了凳子上。雨越下越大,越来越猛,如注的大雨向着山坡、农田浇来,只听雨声一片,雨声淹没了羊群的叫声。坐在凳子上的我偶而站起来用手电照一直羊群,看到一只只山羊在地中一动不动地站着,对雨水的浇灌作出无耐的选择。我又坐在凳子上,雨水继续向着雨伞浇灌着,从山坡上流下的雨水冲刷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混浊的泥水也从我的脚下,凳下向着低洼地方快速地流去。头顶有雨水浇灌,脚底有泥水冲刷,我只能卷曲着身体坐在凳子上,在极度孤独中想起了自己未来的事业、婚姻、生活等一连串的问题。说实际话农业生产劳动我是很厌烦了,但在当时的条件下也真的找不到出路在那,哪个年代要想从生产队走出去靠的全是人脉关系,外面得有人拉你,村里还得同意你走,这些关系对我一个农民家长大的孩子来讲一点关系也没有。有人只读了个初中学历不高,在校的学习成绩也很一般,却能走进师范、中专甚至大学,可当时这就是现实。看到自己的同学有的当上了民办教师,有的成了工人,有的进了供销社,心里很是失落,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时时代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呢?跟着父亲学医吧也不能走出去,不过在当时的背景下也是一条出路,俗话说:“艺不压身,”有人就会有病,只要把技术学扎实了,对社会还是有用的。我感到凭我的学习能力,又是青春年时期正是学习的黄金期,学知识还是很快的,再加上父亲的辅导,我充满信心自己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所以在农村的三年时间里我拿着父亲的医学书籍又是抄,又是背诵,在汤头、杂病、诊断、妇科、儿科等方面也记下了好多的医学知识,有的至今还能背诵下来。给自己设想的人生轨迹在1978年发生了改变,这一年我成为了一名民办教师走出了农村,朝着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辛勤地奋斗着,工作着。在胡思乱想一阵之后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偶然向前栽了一下,睡意中断了,醒来后心想怎么睡着了?自己是在看羊啊!丢了羊可咋办呢?这时的雨也小了好多,我就赶快站起来用手电向羊群照了一下,发现羊群中空了好多只羊,我就用手电向四周照射,发现羊群在一只头羊的带领下正向着西边的山梁跑去,这时我丢下了手中的雨伞,拿着手电从布满荆棘的山坡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跑走的羊群追了过去,大约向西追出有半里多地,在山梁西边的一个水池傍才跑到到了羊群的前面,打转羊头把羊群赶了回来。
羊群赶回来了,雨也停下来了,再也没有了睡意,我就在地里走走站站,困了再坐一阵,盼望着黎明尽快到来。在漫长的等待后,天空微微亮起,西风吹来,天空中的云潮水般地向东退去。大约八点多久违的阳光重新露了出来,阳光照亮了山川,照亮了了河谷,山坡,河谷中的庄稼在微风的吹拂泛起层层波浪,牧羊人也来了,他们检查了一下羊群的数量,一只也不少,嘱咐我们两个人:“你们回去吧!”我们两个人带着一夜的疲倦回到了家中,我吃了点早饭倒在床上睡着了。
苏忠学
2018年7 月9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