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六点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听着小区花园的野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侧耳听了一会儿,便披衣而起,洗漱后下楼去了。
原来夏至来临,“今日一阴生”。正如苏轼的词中所说:“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前一个晚上淅淅沥沥下过的雨,使弯弯曲曲的林间步道依然潮湿。花园里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一路闲逛,移步易景,从规则修剪的绿篱到宿根的野趣草坪,看草木春生夏长、四季荣枯。
此时正是水翁蒲桃开花的季节,花树下幽香阵阵,沁人心脾。高低错落的灌木间,景观水池的一池清水里游鱼出听,与旁边几处石景的倒影和水生植物,形成了迷人的画面。绿冠遮荫处放置着座椅,可以想见,哪怕是暑热蒸人的天气,在这儿摇着蒲扇,赏鱼看花,消暑降温,好不惬意。
二十四节气作为古人智慧的结晶,被国际气象界称为“中国第五大发明”,列入联合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中,夏至则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早被确定的。作为在北回归线上的一个山城,揭西在这一天正午太阳高度达到最高并出现“立竿无影”的景象。而从这一天以后,太阳就“回头是岸”直射点开始向南移,并且高度也开始“降低姿态”,北半球白昼时数逐日减少。
“六月天,孩儿脸”,夏至前后的阵雨骤来疾去,降雨范围小,有“夏雨隔田坎”的说法。对于这“晴天里的夏日雨”描绘得最精彩的当属刘禹锡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关于夏至,除了相关的农业谚语异常丰富,古人还有非常多的诗篇吟咏。无论是芒种时分的农家劳作,或是随后的梅雨时节,诗人都对夏至的特点观察入微。如陈与义的“微风不动苹,坐看水色移”,洪咨夔的“涨落平溪水见沙,绿阴两岸市人家”,范成大的“节物竞随乡俗,老翁闲伴儿嬉”,田园之趣,令人神往不已。
时令变迁,万物自然有序,古人对天文气象进行长期观察研究,进而从气候、物候的变化规律中总结出来的农谚和诗文,是农耕文明时代的智慧结晶。即使在现代化的今天,二十四节气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功能与作用,并伴随那些融入了节气元素、生动鲜活、富有生活气息的诗文依然让我们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说起我最喜爱的夏至诗,莫过于张耒“几微物所忽,渐进理必然”。诗中形象能“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对于人性天心不易的机理可谓洞察入微。
白居易的夏至诗《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倒是别开生面,“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提到的吃食也让人食指大动。夏至后天气炎热,人们食欲不振,开始消瘦,谓之“枯夏”,十分形象贴切。
夏季阳气盛于外,阴气居于内,饮食以清泄暑热、增进食欲为主,宜清补,多吃苦味食物。山城在夏至时令的饮食除了客家擂茶,年轻人更喜欢冒着寒气的冰棍和冰镇西瓜。在酷暑盛夏,来一块红彤彤的西瓜,再多的暑气也会立马烟消云散。更妙的是将西瓜切成一片一片以后,将冰块刨成细碎撒在西瓜上,然后淋上梅汁,用竹签叉起一块西瓜,放入口中,那冰凉的酸甜瞬间俘虏了味蕾,真是透心凉呐。
日光愈加明亮,步道上可见到快步向小区门口走去的学生,他们朝气蓬勃,步伐坚定。我不禁也感染了那种青春活力,走过花园里欣欣向荣的草木,准备回家收拾好上班去。我想着夏至后小暑不久就将要入伏,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要到了,想着夏阳中“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风光,想着夏夜里,星光灿烂,蝉鸣虫叫,微风中带着些许燥热,想着我们如此坚信着指尖曾流过的漫长岁月,而下一秒将绽放出微弱的奇迹——我开始无比期待所有将至未至的时刻,坚信前方一定有崭新的天地,开启盛夏光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