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也许活着的人永远都不会感受到,这就好比男人不能体会痛经一样。
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小的不知道生命是何物,死亡又是何时。那时候经常去隔壁伙伴家玩,小伙伴她奶奶身体一直不好,老是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某年某月某天,只听到隔壁一阵哭喊声,我跑去问妈妈怎么了,妈妈说小伙伴的奶奶死了。当时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便继续追问,妈妈解释说:就是去天上了。当时西游记很火爆,西天取经也很流行,于是我脑补了一下,大概是神仙招他的奶奶去取经了吧。过了几天,小伙伴的奶奶,躺在棺材里,在鞭炮锣鼓声中,被送往埋葬的地方。
小伙伴哭的跟个傻逼一样,我问他,你奶奶不是去取经了吗,哭啥哭?
小伙伴愤怒的说道:你傻逼啊,我奶奶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去哪里了呢?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特别害怕,突然发现死亡,并不是西天取经这么简单的事情,它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似乎每个人都不敢直视它。躺在被窝里,我一直在想,人死了到底会去哪里了?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死后又会去哪里?想着想着,感觉整个人似乎飘到一个陌生的星球,那个星球很寒冷,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小伙伴。我惊恐的蒙在被子里,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睡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当做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再也不敢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也不敢再去问爸妈死是什么东西。我想,这应该是我那个年纪第一次哲学思考,关于生命,关于死亡,至今印象深刻。
后来一些年月,我耳闻目睹了我爷爷那一辈的许多人的逝去,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没有特别痛的感悟。只是庆幸,我的爷爷奶奶都还在,就很好!
我第一次经历亲人离去的痛苦,便是我的爷爷。
2009年农历二月初,那时候正是我高三下学期,紧张备战高考。那天晚上,爸爸打电话给我,说话声音很小,说家里有点事,让我回家一趟。挂了电话后,各种猜想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所有一切可能性被排除后,我似乎感觉到了是爷爷去世了,眼泪不听使唤的哗哗的流下来,把枕头全都浸湿了。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妈妈很早就来接我回去。一上车,她便跟我说爷爷去世了,和我担心的一样。一路上,我几乎是哭着回去的,想起爷爷他们那一辈辛酸的过去,苦劳的命运。回到家,满屋子都是人,大伯父拍着我的肩膀说:东,看你爷爷最后一眼。大伯父说着把棺材移开,看着爷爷安详的躺在里面,身上盖着那件毛大衣,他唯一一件风光的衣服,我顿时泪如雨下。
第二个离开我的亲人,便是我的外公。外公身体不太好,2009年6月高考完第二天,我跟妈妈说,去看看外公吧。结果妈妈脸色凝重的说,外公二月份就去世了,在爷爷去世后半个月,便离开人世,怕我太难过,影响学习,一直没跟我讲。外公肠道不好,做完手术后,便一直靠进流食补充能量,跟命运斗争四个多月,最后还是没能熬到八月份。当时我感觉如晴天霹雳,唯一感觉就是很遗憾,没能见外公最后一面,去送送他。最后一次面还是在他做完手术,那时候去看他,他坐在外面晒太阳,气色还不错。过了几天,我跟妈妈去外公的坟前,虔诚的磕了几个头,算是迟到的道别。六月中,那天天气很闷,我的鼻子很酸。七月初,高考分数线出来了,表现差强人意。再后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也算给外公一个交代。
第三个离开我的亲人,是我的小姨父。
2011年8月20号,我正在网吧无所事事,突然爸爸打电话,声音颤抖,说小姨父在工地上干活儿出意外了,让我赶紧赶过去。我立马下机走出去。那天太阳好毒,在路上我整个人都是眩晕的,感觉一阵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萨特写过一本书叫做《恶心》,或许生命的到来与凋谢都是伴随着恶心。到了事故现场,一片哀嚎声,小姨已经快哭晕了,大姨一边哭一边对我说:你表弟还这么小,以后你小姨一家怎么办啊?看着我的小表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一下子都不哭,顿时感到无比难过。后来事故处理妥当了,工程承包方赔偿85万。我小姨父将生命献给一座建筑,那年他38岁,我小表弟6岁。
后来大伯父去世,我去参加他的葬礼,有些人谈笑风生,有些人泪流满面,这一次我倒没那么伤感,只是感觉很庄重。站在寒风中,表情平静,内心却波澜壮阔。我希望这种事情晚一点来,若是真的来了,我希望可以到场,算是对生命的一种敬畏。
工作后,跟爸爸打电话,经常听到他说他们那一辈谁谁谁生病住院了,谁谁谁去世了。猛然发现,死亡从爷爷那一辈,渐渐侵袭到父亲他们这一辈。这么多年了,我经历过很多次哲学思考,但小时候那一次关于死亡的思考依旧清晰,深刻!
我们长大了,父母却变老了,且行且珍惜。
PS:今天接到爸爸的电话,听说二伯父生病去世,在此默哀。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关心我爱我的逝去的亲人,我怕再不写都快要忘记你们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