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时候觉得愈写愈恐慌。写出的文字如白开水,文字干瘪生涩,立意苍白空洞,一旦交付,唯恐误了观者的眼,绊了读者的心,害人错过了良辰美景。
因此,每次写文,总是会想起“述而不作”的孔夫子,内心深处,还真有那么点儿“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
遥想两千多年以前,孔夫子“修诗书,正礼乐,赞周易,著春秋”,整理而传授的六部先秦古籍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源泉之一。还有那一篇美轮美奂,妙不可言的《易经.系辞》,每次读来,总是会望而却步,敬而远之,又再趋步近前,探索玩味,那样的人生境界,虽不能至,也心向往之。
“道济天下,乐天知命”的无忧无怖,恐怕真的需要长长的一生来体悟。这一生,有欢欣和悲苦,有离别和相聚,有不断地失去和拥有,没有谁可以逃离。
所以每次写文,不知道思绪会牵扯到哪里去。最终见着的文字,剖析到什么样的人性,歌颂了什么样的精神,挽留着什么样的美德,偶然读了这文字的人得到了什么,思考了什么,在写作的过程中,都是未知。
而有时我思考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科技越来越发达,人变得越来越聪明,到处很拥挤,好看的东西已经很多,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写点儿什么。是自己需要写,还是被需要写。
自己需要写,是源动力,是初心,是经验,是留恋;被需要写,是责任,是担当,是情怀,是传承,是不忍。
如此切磋琢磨,斟酌再三,以为写文最低的要求就是,读了文字的人,能够在人生消极无望时看得见晴空,在人心淡漠荒芜时放怀微笑。如此,于或远或近的你我,也算是彼此的宽慰与温暖。
熟悉的文字,陌生的情感。文字是微光,是我存在的意义。文字是力量,助我不断成长。透过或长或短的文章,你看见了当下的我,我抵达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所以,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写作,写作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常常会木讷无语。唯有在写的时候,我才通晓“修辞立其诚”的要义,不诚无物,这是一辈子需要学习的功课。
你看写作这件事儿,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讲得完呢。
2.
小的时候,我时常被孤独吸引,大人们说我孤僻,小伙伴们说不合群,但我就是喜欢,就是享受那些一个人的时光。并不是我不喜欢和伙伴儿们一起玩耍,而是我发觉,自己呆着的时候,也会有很多的愉悦和快乐。
乌云密布时看蚂蚁搬家,直到豆大的雨点儿降落;雨后盯着草叶上的雨滴看,看雨滴如何在细小叶子上汇聚流淌坠落;看小鸟在树枝上鸣叫,呼朋唤友,然后飞到另一个树枝,树枝摇晃。还有各种颜色的野花,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数遍了品种知道了名字,来年又有很多陌生的花花草草,真是好奇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一件事儿很好奇,就是它们会不会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件事儿一直是我心底的秘密。会读书写字时,写了日记,写了作文。被一位叔叔偷看了,说我小小孩子胡思乱想,从此我再不愿意理那个叔叔;老师夸我想象力丰富,至今都记得老师和蔼的声音。
从此以后,每当我写文的时候,想表达不好的就是小时候那位叔叔的感觉,想写好的就是那位老师的样子,很少变过。你说写作这件事儿是不是简单又复杂,说得清,却也道不明。写作是当下的事儿,却总是带着久远的影像。
小时候父母总是唠叨着教育我,小孩子要懂得节约,不可浪费,长大了才有福气。于是我的文章里常常会有忆苦思甜,吃水不忘挖井人之类的话,老师总夸我小小年纪觉悟高。现在我教育女儿时说,物质虽然极大丰富,但也不可滥用文具与纸张,于是女儿写文就引用一句格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所谓爱物惜物,感恩万物是小小善念,恐怕这是比知识更为重要的人之为人的根本,当然更是写作的本源。
3.
成长的岁月里读了很多的小说,名著和传记,如同经历过万千的世界,各色的人生。
随着父母搬迁过不同的城市,求学工作又到了另外的城市,走过了一些地方见过了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曾经读过的文字里那些生死离别,爱恨情仇,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在现实里重新上演。而现实往往更为凄凉惨烈,在书里可以圆满的重逢的,现实里却终不能两全。
人世大抵如此,正所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待你懂得了鲁迅先生说的“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之时,大约你也有着历经了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心路;想必还会在深夜长歌当哭之后,负重前行一段时间,对着天与地幡然醒悟地朗然微笑。
而这也正是文字的温暖和力量,写作者本身更容易懂得什么是更好的人心,更好的世界。
我尚未过完这一生,却已经见过和经历过很多的生死离别,见过亲人反目争讼成仇,见过相濡以沫的夫妻缘尽,恶语相争对薄公堂各奔东西……
正是因为见了恶才知善良的可贵,经历了死才懂能活着已是爱,失去了才明白拥有了很多。
如此,写作的灵感来自于生活本身,来自于写作者心灵与生命的体悟,哪里是几本书可以教得会写作。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一个人,每一次的经历都会带来一生的感悟,每一本读过的书都会有一些警醒一番提点。人是慢慢长大的,文章又何尝不是慢慢写来的,哪里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是一生一世的。凡事都有代价。写作这件事儿也是,最后它需要一生来回答。
365天极限挑战训练营 第2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