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江南并非江南人士,但他说自己喜欢江南的美女,所以改名为叶江南。
没有人知道他从前的名字,也没有人敢去问,只因知道他曾经名字的人都已经从江湖上消失。死亡向来都是最彻底的消失。
但当一个曾经彻底消失了的人复活的消息传来时,他的眼中忽然有了光。人们已经很久没从他的眼里看见光了。
起初他看柳师师时眼里有光,后来他看每一个美丽女人时,眼中都是她们一丝不挂的样子。
但据有经验的男人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并不是一丝不挂,而是衣服穿的多少刚好,欲露的部位露,想遮的部位遮,只有这样才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叶江南现在的欲望显然不在女人身上,那个消息带来的欲望足以让一个人疯狂。
他要出发了,消息的真假都已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任何人也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包括现在和他躺在一个被窝中的绝色少女。
他爬出了温暖的被窝,伸手去拿衣衫。
“叶郎,你要去哪儿?”
“见一个朋友。”
“见什么朋友能比陪我更重要?”女人说着话已爬出了被窝,赤裸着从叶江南身后抱住了他。
“快躺回去,别着凉。”
“不嘛,奴家要叶郎陪。”女人说着又在叶江南身上蹭了几下,并咬住叶江南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顿时有一股醉人的香味在空气中荡漾,也在人心里荡漾。
“麻烦!”
麻烦是躲不掉的,有时候解决麻烦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不让麻烦看见自己。死人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女人的胴体白似寒冬的雪,乌黑的头发如同雪地上长出的腊梅,血渍如红梅花般开在雪里!
一匹健壮的黑马驶出扬州,往西而去。马脖上挂着的酒葫芦不时溢出美酒,醉了一路的行人。
三个月后。西北,偏西。
一匹瘦弱的黑马驶进了楼兰古城,马上之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一把短剑随意的别在腰间。
巷子,很深的巷子。
酒香不怕巷子深,醉人的酒香已从巷子尽头的小酒馆飘出。
那匹瘦弱的黑马已拐进了巷子,马上的人没精打采地爬在马上,就如同贴在马背上的一贴狗皮膏药!
忽然,两柄快刀打巷子两侧的墙壁上伸了出来,又仿佛从墙上长出来的一般,直奔马腿而去。
“刷,刷”两声过后,那匹黑马终于寿终正寝!
一柄尖刀又从马背长出,长长,眼见就要长进马上之人的心窝里。
马上之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死人一般。可是一个人若已死了,谁还会来杀他呢!
那柄尖刀已刺破他的衣衫,距离他的心脏已在毫厘之间。
他忽然动了,以一种不可思异的动作顺着马背滑了出去,像一滩烂泥躺在了地上,躲过了那柄尖刀。
那柄尖刀似长着眼睛一般,又向他追去,不依不饶。
只见他微微一睁眼,一招“鲤鱼打挺”将身子弹了出去,正在当空猛一转身又坠向那柄尖刀。
忽地一下,那柄尖刀不知怎的已被他折断抄在手里,猛地往地上一扎,顿时有鲜血从地上冒出蚯蚓般逃走。
他站直了身,往前走去,不管死了的人,不看死去的马,但从马脖子上摘走了酒葫芦。他不是别人,他正是叶江南。
巷子尽头,小酒馆。
“酒!打!满!”叶江南将酒葫芦重重地按在掌柜面前的木桌上。
“好!好!好!”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接过酒葫芦打满了酒。
“给!银!子!”叶江南将一锭银子拍进了桌子,入木三寸!
三点寒星自门外飞来,“砰!砰!砰”打进了酒葫芦。酒葫芦瞬间就成了一个撒尿的孩子。
叶江南急忙将葫芦举高,将酒“撒”进自已嘴里,一滴都没浪费。
喝罢酒,叶江南一个转身,从口中吐出三点寒星打向门外,只听得门外响起了三声闷哼!
“有!骆!驼!吗!”叶江南惜字如命,他说每一个字时都当成说生命最后一个字那样。
“有有有。”
“一!匹!骆!驼!两!袋!酒!”
天山,半山腰。
一个汉子脖子上搭着两只空水袋,肩上扛着一峰将死的骆驼,艰难地走在羊肠小道上。
风割着他的脸,雪撞着他的眼,酷寒像鬼一样缠着他的腿。
但他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因为他是叶江南,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
亭子,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会有亭子?但亭子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仿佛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
亭子里有人,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叶江南看见亭子时,享子里的男人朝自已走了过来。
叶江南并没停下,他还在走。待到两人相距五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你来了?”
“你以为我不会来?”
“我原以为三个月前你就会来。”
“我来晚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为了等你,我错过了去做一些事情。”
“比等我还重要?”
“就是因为知道你要来,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在此之前做好。”
“然后等我来时,以逸待劳杀了我?”
“没错,师傅的死,我必须要替他报仇。”
“好巧,我也来替师傅报仇。”
“你以为师傅是我害死的?”
“很显然,你也以为师傅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你?”
“至少我觉得是你。”
“那么是谁将李姥姥的刀从湖里捞了出来放在了桌子,又是谁用‘西北五恶’的人头去官府领走了十万两赏银?”
“你说的这些事不都是你做的吗?”
“小刀师兄,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竟如此不知羞耻,血口喷人。”
“你的小刀师兄已死在了十年前那场大火里,去给师傅陪葬,我如今叫叶江南。我原以为八刀师弟你也死在了那场火里,没想到……”
“我原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曾想被楚大侠救上了天山。”
“所以你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楚漠尘?还帮他们铸造了‘漠北铁刀’?”
“我只是不想让师傅的手艺失传。”
“噢!那正好让我领教一下‘漠北铁刀’。”
“我也想请教一下师兄的‘长情残剑’。”
“师兄请拔剑。”
“拔刀吧。”
“在比试之前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师兄能答应我。”
“那得看是何事?”
“我若死在师兄剑下,恳请师兄放过红莲。实不相瞒,天山派已无其他传人。”楚漠尘说罢回首深情地望了亭中红衣女子一眼。
“这本就是你我二人之间之事,与她人何干。另外,我若死在你的刀下,帮我埋了这峰骆驼。”
“好,一言为定。”
刀是铁刀,剑是残剑。
刀气与剑气交织,风雪时而静止,时而燃烧。眼见刀与剑即将撞在一起,一双手忽然凭空出现,分别捏住了刀与剑。叶江南与楚漠尘无论怎么使劲,仍无法从这手中将刀剑抽走。
“我这招‘神通一指’总算没白练,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一袭黑披风出现在了两人中间,黑披风的面部戴着一个笑猫脸儿面具。
“你是谁?”
“我或许是猫九,又或许是鼠八,也可能是鱼七。总之我们这种人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一个代号。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你们死的不明不白,我也不开心。”
“如何不明不白?”
“不巧我适才听见了两位的全部对话,更不巧的是十年前我也曾去赴过月圆之约。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的事,比如官府为何要火烧静心岛,比如原本该属于你们的十万两赏银为何不翼而飞,等等等等。”
“静心岛是被官府所烧?”
“我亲眼瞧见官府的捕快将装满松油的船推向了静心岛。”
“官府为何想烧死我们?”
“官府想烧死的只是想拿‘西北五恶’的人头来领赏的人,而你们恰好集齐了五颗人头罢了。”
“发出悬赏的是官府,杀人灭口的也是官府,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你们若知道那十万两银子早已装进他们自已的口袋,那么很多事情就很容易想明白了。”
“你为何告诉我们这些?”
“我一开始就说过,想让你们死个明白,否则我也不开心。”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当年是我奉命调查十万两赏银失踪一事的,尽管我已查明这笔赏银的下落,却无证据证明。官府说赏银被你们领走,而你们又葬身火海,此事便死无对证了。因此他们以办案不力,内外勾结为由,将我下了大狱。”
“所以你希望我们去帮你做证?”
“不错。”
“我们若不帮呢?”
“那令师的仇怕就报不了了,哎!可惜!可惜!”
“师傅的仇我们自己会去报的,不劳你操心。”
“哈哈,就凭你们?”
“就!凭!我!们!”
叶江南已向黑衣人攻出六招,黑衣人只一反手就将‘长情残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愿意。”
“算你识时务,咱们走吧。”楚漠北说罢又看了一眼亭子,确认红莲已离开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红莲的包裹中有一封信,信上写着:鱼儿已上钩,抱猫来。
一年后,天山南山腰。
两座坟前跪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已身怀六甲。
“师傅,师兄,希望你们的在天之灵能够理解我的苦衷。”说话之人正是楚漠北。
(全文完)
PS:十年前的事请先了解一下,这也就不会觉得文章内容突兀了。
真武侠剑雪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