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一样。二十岁有什么好的,傻逼。媚姨把李世杰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说你来感受一下这真实滑腻的触感,这是香嫩的脱脂牛奶和柔软有弹力的豆腐,这是年轻的二十岁的肌肤,你看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又如何,数字都是假的,数字都是虚幻。
噬咬前有一刻的犹豫。不是出于寂寞?难道她会爱一个不忠不义的男人?
没有,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包裹着血胎的糖衣。
她惶急囫囵地吞下只为享受那一瞬间带来的幸福的错觉。太寂寞了,寂寞如果不让人卓越,就会让人堕落。
她说我爱你于是想要一口一口地吞掉你,牙齿将你我粉碎成泥,口腔中黏腻的汁液搅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说我爱你李先生你还会不会来呀,我这里好冷清你要多来看看我,我给你做香嫩粉红的饺子可以让你永远青春永远强劲的神奇饺子,你一定要来看我呀。她说我爱你让我们一起吞食这荒孽的生命这带着血腥气的秽物。她说你放心他们都是遭父母遗弃的孽胎,纵欲不应与繁衍后代扯在一起。
哒哒哒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空中流动的暧昧空气。
她恨恨地挂断李太太的电话,李太焦虑的呼喊在稀薄的空气中摇荡,消散。
她想起她对李太说,你有幸福,我有自由。
她想起她说女人始终都要靠自己。可谁能敌过芳香的食欲肉欲物欲?人的劣根性如何舍弃?她现在说去他妈的自由,我要幸福,我要快感,我要男人。吃的时候,只想后果,别想前因。
她听见李先生急促紧张的呼吸声,她喜欢这样的氛围,她是主导者,男人是女人的附庸。
角落的罂粟红得更加耀眼,点点花瓣渗出血一样的暗光。这花根富含营养,从头到脚艳红飘摇,风流了六十余年,从未凋谢。
多年后,在空虚的小镇,媚姨沿街叫卖鸡仔蛋、鸭仔蛋。
她合上破旧的饭壶,舔舔湿滑的嘴角,留有生命的余香。
她起身,粗糙的手掌抚上粗糙的脸颊,按下去的皮肤却弹不起来,凹深处纵横着条条皱纹,触目惊心。眼底黑云密布,是乌黑的眼圈,不甘心地在叫嚣。
她的背影在呼喊,在怂恿,她对李太轻声慢哄:“为青春,为美丽,为男人,你敢不敢走上这条邪恶的不归路?”
她挑起担子,苍老的背影摇摇摆摆地向前,孱弱的身躯穿越层层褶皱走向深处,消失在一片明明晃晃橙红色的光辉中。
“人从哪儿孕育出来,又回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