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小狗

欢欢是一条土狗,学名中华田园犬。

2007年我上初二的时候,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把他拎了回来。刚进家门的时候,还是一只没出满月的白绒绒的小肉球,没跑几步就翻个跟头。我心小,生怕他适应不了不吃饭会饿死,专门买来奶粉喂它,晚上捏着它的脑袋拎起来到炕上,生怕冻着小家伙,结果第二天就发现墙角有一坨它的“杰作”。

小狗长得都非常快,等到初三时,他就已经定型了。每天放学回来,只要自行车声音传到家门口,就能听到欢欢扑棱扑棱的小脚步声,有段时间奶奶还给它栓了个铃铛,所以声音就更响了。跑到门口看到真的是我,欢欢就更开心了,尾巴也摇的更加欢实,等我放下车子,蹲下来准备摸它的时候,它会一个助跑就蹦到我怀里,用它满是汗水的鼻子蹭我,每每这时候就会被我捏住脑袋拎起来,只有这样他才会乖乖的不动,我才能舒舒服服的摸它金黄色的毛。

后来上高中,每周只能回家一次,每次我的脚步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欢欢从家里扑了出来,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家门口的树下,然后朝着路口望去,确定是我后,原地就开始蹦跶,有时候还翻个身,每完成一个动作,就停一下看我,听到我吹口哨和它打招呼,就又接着下一个动作,等到我走到它跟前,必是先拍拍它身上的土和树叶,然后照例是拎着回去,继续摸它金黄色的毛。

后来弟弟也上高中了,家里面爷爷奶奶也不怎么陪它玩,它就会跟着爷爷出去串门,爷爷在路口和别人闲聊,它就卧在爷爷脚下,有时候会对着路上飞快的摩托车大喊大叫,但是被爷爷骂一声,就又乖乖的不动了。

那时候爸爸还经常开车去下面地里忙,有时候会把它也放到车里带下去,等到了地里,大人们都在忙,它可是跟到了游乐园一样。一会去追青蛙,一会去水潭边和鱼打招呼喝水,有时候很长时间没人理他了,它就会偷偷走到你面前,用头蹭蹭你,示意你摸摸它。弟弟有时候就会把它抱起来,然后让它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然后摸它的肚子,它以为别人是在给它挠痒痒,会显得特别开心,即使是躺着的,还一个劲的想舔舔弟弟的手,然后就被弟弟一把抓住鼻子和嘴,不让它乱动,不一会它就乖乖的不动了。

有时候天气热,它就自己找块阴凉的地方,有一年,家门口长了一排花生秧,秧苗长得也不很高,我们在门口聊天的时候,它就噗噗噗跑到花生秧下面,两个前爪刨土,一会会时间就给自己挖了个凉爽的窝,然后在花生秧下面听我们说话,我们喊一声“欢欢,快过来”,它就立马蹦起来,又跑到你跟前舔来舔去,等着你来摸它的脑袋,十分有趣。

后来上大学了,两三个月才能回去一次,有时候忙了,一学期才能回去一次,本以为他会把我忘了,可是每次走到家门口,还是会有高中时候的“待遇”。那时候妈妈身体不好,家里面经常就爷爷奶奶在家,每天喂欢欢吃饭的就是爷爷,它也就每天陪着爷爷出去溜达,有时候爷爷没出去,它就卧在家门口,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也不知道它这只小狗脑袋会想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一直在沉思。

爷爷12年去世了,埋在了离家不远的地里,听爸爸说,经常会看到欢欢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到爷爷墓地那,在那待一段时间,就又慢悠悠的回来。村里人都说,欢欢“有灵性,通人性”。

后来,它就被路上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撞了,好像是撞碎了尾椎骨,没过多久就走了。家人伤心了好久,爸爸把它埋在了爷爷墓地旁边,让它陪着爷爷。

我以前觉得,有生命的两个个体会成为各自生命的史书,对方会帮助你记录下生命中的点滴甚至一些你都无法注意到的事情。后来我发现,有些个体,比如欢欢,它无法帮你记录你的生活,可是它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带给过你欢乐,然后就消失了。我们有时候会期盼天使的到来,因为我们期望好运的到来,而带给我生命中那么多欢乐的小狗欢欢,岂不是就是个天使吗?即使只是一只中华田园犬而已。

斯犬已逝,留给我们的,是那么多欢乐的时光。只是有时候会感叹,时间过得是那么快,而生命却总是一如既往地无法预知。无法预知的未来是充满机遇、挑战和恐慌,只是我们如果站在生命的角度来看,不妨做一只在家门口看人来人往的安安静静的小狗,该蹦跶的时候就使劲蹦跶,而安静的时候,就开始思考,或者假装在思考,成为了一只平和不慌乱并且会慢悠悠回忆过去的狗。

我怀念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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