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沈复遇见陈芸。
满室鲜衣,唯淑姊素衣云鬓,从此一见倾心。
沈复对母亲说“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
少年爱上一个便要将他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地爱护。从此你是我的妻,我是你最好的情郎。你烹茶,我抚琴,柴米油盐,风花雪月。
沈复爱芸吗?当然是爱的。否则多年以后,我们亦不会对他们的缱绻爱语如数家珍,但他又有多爱?谁知道呢。
“半年一觉杨帮梦,赢得花船薄幸名。”
沈复登“花艇”, 回顾见喜儿,只见月下依稀与妻相似的眉眼,因挽之下台。如此醉生梦死,柔情蜜意。他对喜儿也是如妻子的百般怜惜,虽是妓子,却不令强歌,不令多饮,温存体恤。
他爱喜儿吗?当然是不爱的。
否则也不会在鸨儿刁难时,一走了之,只留下“半年一觉杨帮梦,赢得花船薄幸名”的自矜。
旁人只叹,好一个多情郎!
那么芸呢?她只能在夜以继日的等待中,苦苦思慕着她的丈夫,不被公婆所喜,满心盼着,盼着梦中人锦衣还乡。
然此时她爱的郎君正搂着另一女子,吟风弄月,好不风流快活。
也许他谁都爱,也许谁也不爱。
呵,这狠心的多情郎。
“从此扰扰攘攘,不知梦醒何时尔”
芸去世时只道:“知己如君,得婿如此,妾此生无憾。”只是她此生福薄,强而求之,终是不得善终。
情犹在,缘难续。
沈复亦是情难自抑,只叹“夫妻恩爱不到头”,好友琢堂闻之,赠其一妾,终是重入旧梦,从此扰扰攘攘,不知梦醒何时尔。
多少年纷纷扰扰柔情蜜意,掷地无声水落无痕,只化作沈郎轻飘飘一句“重入旧梦”。
多情却不是长情,旧梦却非旧人。
是是非非,谁又说的清,叹只叹,多情总被无情恼。
——文 by pennycirc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