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一年级,爸爸经常在工地干活,妈妈得在农村老家顾着家里的事,就给我和哥哥在镇上学校附近租了间出租屋,周日送我俩去镇上,给我们洗洗衣服留下一周的生活费下午就回老家了。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市里的游乐场玩,每个人需要交20块钱好像是当做车费和伙食费吧,我和哥哥只有妈妈留的一周的饭钱,当然是去不了啦,不过我也没啥感觉,毕竟和哥哥一起。
可是后来哥哥的班主任老师知道了这个情况,因为哥哥学习很好又很懂事,就决定给哥哥出了那20块钱。所以哥哥就可以去了。但是我还小啊,把我一个人放家里他也不放心。妈妈就让哥哥把我寄在一个亲戚开的饭馆里。
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很惨,那个饭馆在哪儿不好非得在学校活动的必经之路上,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学们老师们我面前经过,他们都好开心。
而对于我来说那天最开心的事情可能就是饭馆的亲戚给我吃了一顿免费的小笼包子吧,平时我妈才不会给钱让我们去外面吃。
有时候在想自己小时候肯定一点都不可爱,为什么大人们没有一个人带我去玩?可是奇怪的是我现在却想不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但是如果见到那天的我,我一定会跟她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以前一直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是当我用调侃的语气跟别人说起时,大家都无一例外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说“天呐,这也太心酸了吧。”所以我开始怀疑我的童年是不是真的过得太凄惨了一点。
那天吃饭的时候好朋友再再说起旋转木马,她说好像每个女孩子都对旋转木马有着天然的喜爱和执着。我告诉她我二十一年来从来没有坐过旋转木马。她很惊讶,她的反复确认让我明白这应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在此之前我并未察觉。然后我跟她说了这个故事,毫不意外,她也是“你好惨”的反应。但是我也很惊讶,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去坐过一次旋转木马,小时候因为没钱没机会,可是长大之后呢?现在呢?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小时候也是对这些东西是有幻想的有渴望的,看到冬天女孩子都有漂漂亮亮的五颜六色的小靴子我也很羡慕。看到中秋节别人的爸爸妈妈从外边寄回来的我见都没见过的月饼我也好想吃。可是当我鼓起勇气跟妈妈说我也想要一双有着小毛球和亮片的小靴子时,妈妈以“你的脚太大了不适合穿靴子”搪塞了过去,当我抱怨说别人都有好吃的零食时,妈妈却觉得馒头更能管饱…
因为“家里没钱”这个从小到大直到现在爸爸妈妈都还在强调的理由,因为“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乱花钱不乱提要求”的家庭观念,后来的我渐渐地也开始说服自己这些东西没什么值得的,说多了自己也就真的相信了。
我知道有的人可能会觉得我的父母不够爱我,所以才会让孩子克制欲望。其实我确认爸爸妈妈很爱我,只是我仍对自己的童年感到抱歉。
印象中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太过主动地像父母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总觉得被大人们夸懂事的时候很自豪。可是现在我越来越发现不是这样,那样的人生是被绑架的。进入大学之后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很有主见,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总是徘徊犹豫,难以抉择。我常常想这和被压抑的经历不无关系。
渴望应当有被满足的机会,欲望也不该被无限的抑制。必要的人生经历很重要,绝不至于旋转木马的意义。
2019.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