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学,旁听了一场招聘宣讲会。
一名女士站在台上宣讲,每当说到公司的业绩,就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攥着的拳头,上身也跟着前倾后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不容置疑的语气中凝聚为真理。
人群里,我把自己的职业身份全部倒空,重新还原为一名年轻冲动,盲目勇敢的大学生,也许下一秒我将毫不犹豫地递上简历,加入到这场热血沸腾的淘汰赛中。
一个短发女生在我身旁站了起来,接下了来自台上所有的提问。她自信满满地作答,坚定的眼神放出一束指向未来的光。
这束光,让时空回溯多年以前,那是一个类似的场合,我参加完群体面试,当天就签下三方协议。
那天恰逢双十一,购物节还未诞生,晚上我和室友喝得酩酊大醉,还弄丢了唯一一副眼镜。人生第一次醉酒,竟是为了一份从未有过念头和规划的工作。
在那样一所二流理工类大学读着三流的文科专业,对待择业这件事从来不敢有太多的自我表达。
大二那年知道家里要拆迁,为了给家里置换大一些的房子,要尽可能在毕业头几年多挣一些。那时候,谈论职业发展对于我是极度自私的行为,我内心挣扎良久,反复与现实拉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极力回避这个话题——我无法讨论未曾有过的东西。
我的那束光,照不到未来那么远,只能聚焦在眼前的一件事情上:赚钱,很多钱。
我像饥饿的食客,径直冲向即将打烊的餐饮店,随便点一份招牌套餐,坐下就吃。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行业,但任何一个入职机会,都弥足宝贵。
那天一家公司恰巧路过学校,我们作为计划外的招聘对象,满心期待地迎来了展示自我的机会。这辆临时停靠的列车,在它启动的一瞬间,我终于匆忙地攀了上去。虽有狼狈,幸而落定。
上车后才发现,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准备了很多回答还没有人问起。如果把面试择业当做一场比赛,我就是冷板凳上的替补,终于等来补时阶段上场,比赛就已结束。
今天这场招聘宣讲会对我简直是种挑逗,把我内心深藏的不安与躁动勾出来:如果当年我有条件从容地选择未来,如今会身在何方?
没有真实的生活做支点,一切假设都是虚妄。
事实上,我现在的工作足以令人满意,在这家公司服务至今,得到的远比当年遥想的多太多。挑战新的职场相当于否定和抛弃过去所有的选择与积累,若仅仅因为公司现在面临的客观环境发生变化,就背离了自己的选择,那么所有与此相关的念头都意味着逃避。光这么想,就已经隐隐触及我的羞耻心。
现在这份工作,帮助我买了房子和车子,也有了家庭和孩子;作为打工者,收入尚可。这些本在我人生计划之外,现在却也融入了我的人生,成为我的一部分。但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那束指向未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