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驶入广阔的红崖地域,沿途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再提醒我,这儿曾是浩瀚的海洋。就像喜马拉雅山脉那样,由远古海洋板块挤压抬升而成。
多少年无人踏足的地方,“青海狼王”依据《世界地理杂志》的探险记录找到了。他带着干粮和饮用水,开着自己组装的越野车出发。根据书上介绍的大概路线,几次进出,不懈努力,终于沿着山体间的河床低洼处,寻找到了进入这片红崖山群之路。
我们是他带来的第九批客人。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下的红崖很壮观,用震撼来形容也不为过。伙伴们兴奋不已,纷纷爬到高处俯瞰眼前的景色,起伏跌宕的红崖山丘,似乎被烈火烤烧过,处处呈亮丽的酒红色。下车踏在上面,远没有视觉上的坚硬感,而是松软易碎,犹如踩在细腻的泡沫上。
它让我想起前几年游历过的韶关南雄红沙岭。红崖的大小应该是红沙岭的千万倍,与张掖的七彩丹霞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它的辽阔壮观,让我词穷了。
我们在红土坡上一翻热闹后,伙伴不知不觉地安静下来。他们有的在拍照,有的坐在地上对着一个个酷似人脸的山峰发呆,还有的和我一样在干枯的河床上捡石头。
此时,大小不同,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石头更能吸引我的眼球。我弯着腰,仔细地寻找着自己喜欢的圆滑鹅卵石,然后捧着给狼王看哪个更好。他看了一眼说:“这些都没有价值,和你平时看的石头有什么区别呢?”
然后他递过来一块石头说:“要这样的,这石头要几十万年才可以形成,非常坚硬。”
我接过石头细看,发觉它和别的石头最大的区别是:它上面有一朵朵盛开的暗花。暗花的纹路清晰圆润。我记得在哪个博物馆里见过。
我在附近找了好久,捡到几个类似的小石头,形状虽不太满意,但仍舍不得扔掉。直至见到那块暗花石。把它捧在手心时,我告诉自己,就是它了。把它带回家。
这块漆黑发亮的暗花石,足有八斤重。表层全是玫瑰形的暗花,还镶嵌着两条明黄色的脉络,犹如黑暗中的黄色精灵,太美了。
看着它,心绪平静舒适的我,坚信和它之间有冥冥中的缘分,千万年间,无数个石头中,一见钟情的感觉。
离开红崖前,狼王弟兄两虔诚地撒下一些硬币,作为我们对这片红崖土地打扰之歉意,也是留下买路钱。我和伙伴们也急忙翻包准备零钱,小心地用石头压着,心怀敬畏地轻声说句:“对不起,打扰了。”
上车后,我把那块暗花石头放在我的座位旁,一路端详着,想着把它放在家里的模样,暗自高兴。同伴嘀咕道:“我们进入红崖地貌,已经打扰到那里的土地爷了,还能带走他的石头吗?”
我沉默了,一丝畏惧涌上心头。
大家说起夏威夷族人的一个毒咒。据说,夏威夷几千年以来都是一个印第安王国,直到昔日白人入侵,夏威夷的一位被杀皇族成员,在临死时落下诅咒:任何取走夏威夷土地的人,必没有好下场!取走土地,也包括了后来游客取走沙子和石头。当地人说,每一个带走沙石的人,所遭遇的惩罚都不同,明知故犯者下场很惨。
山上的石头多半是经过雨水的洗刷,才显露出来。或许它们具有灵性,会吸收日月精华……这些言论不一定有科学依据,但宁愿听信,也不可不信?心里真没底了。
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一直犹豫在信与不信之间。也深知世间某些事,无法用常理或科学来解释。
后来,狼王给我们讲了几个之前来到这里发生的神秘事件,又给这块石头蒙上了诡异的面纱。
即使有所顾忌,但我还是想把暗花石带回家。直到同伴不敢坐放有石头的座位,直到她们建议我把它丢下……直到现在,其实我还是放不下它。想起它,心里揪着疼,就如丢弃在记忆中的美好初恋。
初恋之所以美好,我之所以放不下那块石头,可能就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美好。
但路过的风景,错过的人,丢失的石头……也唯有放下,否则如何?我相信前面有更美的风景,更值得期待的人。
至于那暗花石,它已投入了我的记忆深海。虽然与我只有一点时间,一段旅程的缘分,却令我难于忘怀,就像某些人和事。
有些人注定在生命里刻骨铭心,有些人只是一个喷嚏。人生的路走走停停,该来的会来,该去的留不住。无论来或去,愿能坦然面对。
得不张狂失不愁,喜读诗书懒下楼。
斜倚东栏一声笑,未著紫衣也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