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早晨城市从混沌的梦中醒来,江水的湿气飘飘渺渺,一夜之间化成分子,散在城市各个角落。
山上的湿气也飘到了山脚,吹进了街巷。
人们呼吸着这些水分子,在混沌中醒来。
阳光到来,越来越强,一点点蒸发掉那沉浸了半个夜晚的湿气。
人从朦胧中醒来,热而疲惫。
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带上耳机,在自己的世界,唱一首高亢的歌。
焦急地等待迟迟不来的公车,在人群里醒着睡着了。
匆忙地吃一口早餐,脚步越来越快,狼吞虎咽,食不知味。
手机里工作信息接踵而至,叹口气,关掉手机屏幕,眼不见为净。
十字路口,自行车、小汽车、公交车,等待,前进,
地下铁轰隆而过,路过的宠物狗肯定能感受到那庞然大物的移动,暗自惊讶,以为是恶龙作祟。
北行的路塞满了车,一动不动的急躁在空气中蔓延。
阳光越来越强,车流渐渐稀疏,人们散去,躲进格子间的阴影,或者暴晒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庞大的城市,俨然一个大机器,有条不紊的运作。
不信神的人,都不相信天上有一个仁慈的监工;如果没有监工,这么一番盛景独自运转,好像又有点索然无味。
天上和地下都有秘密可言的时候,人间的生活就多了些神秘的后味。
有神有鬼魅,白天黑夜就一样热闹了。就像一张磁带,有了A面B面。没有神没有了鬼魅的世界,更像一个mp3播放器,扁扁的,用自己的已知写满了一张芯片的空白。
奇妙,是一首未知的歌。
听不懂,不喜欢,去不掉,才是奇妙。
允许地铁飞快的跑,也要允许神龙飞驰穿行,清晨第一班车顶说不定趴着一条小神龙正享受迎面吹来的风。
飞机飞的那么快,白云上肯定有小神仙在和它比赛,笑它是蠢飞机,好奇它里面载的人。
这个世界,有我们看见的,有我们看不见的。看不见的部分,呼吸另一种空气,也许我们活着需要氧气,他们需要二氧化碳。
童话世界里说不定正有一个老爷爷在讲我们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只相信科学,他们穿西装打领带,用手机电脑。
清晨,无数个脑袋在朦胧中异想天开。然后在走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中午
太阳猛烈的照耀着城市,热与耀眼晃得所有人昏昏欲睡。
车与行人都彻底躲了起来,还在路上的,要么疲软无力,要么急急匆匆,仿佛用尽所有力气在和阳光赛跑。希望头顶的光,不要追逐自己。
商场的西餐厅,从后厨端出一盘又一盘色泽可人,食之无味的沙拉,白领们像吃定心丸一样,小口小口地吃着,每吃一口像修行,冥冥中觉得这天然的食材能修复自己被工作累坏的身体和心灵。
街边的小饭店里,各色小吃粗糙地在锅里炖着煮着炒着,人们在一张油腻的小桌旁焦急地等待。一盘菜饭上来了,匆匆扒入嘴里,味道怎样是次要的,当下只要填饱饥渴的胃。味同嚼蜡和甘之如饴对于这一餐饭没有多大意义。
饭点过了,人们又各自回到工位。以各种姿势进入午休。睡着了的,没睡着的,半睡半醒的,都做着同一个梦,希望这午休再长一点,希望能躺回自己的床上。
城市疲乏,连行道树都耷拉着头。高楼大厦光亮的玻璃,反射出了一个如同白日梦般的城市。
晃眼到不真实。
小街小巷在高楼的反衬下,更像一道道阴影,如地缝中钻出的小草,生命力饱满,但多少是落寞的。有些小街颇为精致,如一群散落了星星点点野花的杂草,别有生趣。
城市似乎还是遵循了自然的肌理,是一种粗糙的模仿,就像山寨商品一样。
日头渐渐升高,然后慢慢落向西边。人们在忙碌中,抬头一看,发现已然傍晚时分。
夜晚
城市的夜晚,以傍晚的晚高峰为序曲。躲在格子间,工厂,商店里的人们鱼贯而出,重新回到街道,找到自己归家的路线,快速移动。
妆已经花了,领带已经歪了,衣服已经有汗臭了,人已经疲惫不堪了。
在即将过去的一天里,没有什么新的改变,除非行大运。大多数人又重复了一遍昨天的生活。有的人浑浑噩噩,有的人平平静静,有的人心潮澎湃。每一种心情都对应着了一种未来。每过一天,未来这道难题,就给出更多的已知条件,运气和努力都是必要的算法。
傍晚的城市,车水马龙,比白昼更为喧嚣。它如火炬,照亮每个渺小的人生。但前提是,你正好站在光亮处。如果你在逆光的地方,会倍感渺小,仿佛一粒沙,城市是一片遥不可及的光海。
高楼里,低楼里,一盏盏灯亮起来。万家灯火时,城市也闻不到烟火的气息。世俗化成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如果你站在高处,眺望整个城市,你会惊叹于它的大与密,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里面的鱼虾蟹各行其道,密密麻麻。又梦幻,又俗气。
温度一点点下降,城市以龟速缓缓安静下来,灯一盏盏的熄掉。
夜深了,城市还半亮着。
没有星光,月亮挂在灰蒙蒙的云里。
湿气渐渐凝聚,江上起了薄雾,等着黎明,再次散开,散进每个角落,唤醒沉睡的人们。